“砰——”

一道極強的攻擊自上而下打來，將他打得粉碎，但藤蔓微顫，他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另一邊，檀青並不意外，隻是不錯目地看著她手中那朵開始閉合的黑蓮：“宋師姐，我們是同一種人，人有生死，花有開落，修仙修魔，皆為逆天之舉，不過你可想過自己也會有今日？正如你從前屢次算計我那般，終落至我手，也算因果。”

他確實看得極準，從一開始他便不安好心，卻反被宋蘅算計，但他蟄伏直至此刻，宋蘅已然窮途末路，倒不如便宜了他。

“砰——！”

天際雷劫翻湧，紫光漫天，其中無邊雷劫正在醞釀，這是她的報應，宋蘅不是沒想到自己會有今日，她做下的事她記得一清二楚，如今天道清算，自然劈她個形神俱滅。

宋蘅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電閃雷鳴，毀滅的氣息竄入她的心底，她毫無還手之力：“你也配談論因果？”

她再低下頭，瞥向檀青，直擊要害：“你的修為在增長，你的罪惡也在累及，我所背負的報應亦有你的一份，而你的偽裝術十分成功，甚至足以騙過天道，是檀月吧，你準備讓她替你去死，她現在仍然不見蹤影，還是說，你已經忍不住先一步吃掉了？”

不出她所料，檀青再也笑不出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是何等麵目猙獰，毫無風度，他再也不想聽關於檀月的一字一句，於是他飛身而來，花香撲鼻而來，宋蘅出手迎擊，攻擊卻一道比一道弱，她的力量衰減地太快，妖丹也咯吱作響，實在不堪重負。

她已窮途末路，縱是繼續吞吃檀青，也隻會加劇雷劫降臨，妖丹粉碎，同樣地活不成，而檀月尚且弱小，不大能擔得起她身上的因果罪孽。

“刺啦——”

檀青逼近她，身上無數枝條穿透她，沾染血色的白淨妖紋變得殷紅嗜血，血跡淌落，將他的白袍浸染成一片鮮血，她再也維持不住那朵黑沉蓮花，層層花瓣在她眼前閉合，一下沒入她神魂中不見，再難催動。

“攝魂——”

宋蘅同他對視，目中蓮花虛影陡現，卻沒能擊中，一團迷蒙香氣被打散，露出檀青陰暗的臉，他早有準備。

“刺啦——”

這樣的舉動越發惹得他不痛苦，於是那些枝條在她體內扭動，攪地血肉翻飛，痛楚倍增，他厲色看著宋蘅，語氣涼薄：“你覺得我卑劣，難道你不是嗎？”

“嗬——”

大半靈力皆被檀青吸取，他的氣勢強橫，她便氣息奄奄，頭頂上轟隆作響，電弧躍動，雷劫將成，宋蘅還有氣力同他說笑：“但你不知道，我比你想得還要卑劣。”

見她笑容，檀青直覺不對，他心中一陣陣發緊，手上用力，毫不遲疑剜向她丹田：“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席玉君都做了什麼。”

那顆妖丹便是她全部的力量。

“轟轟——！”

一道驚人巨雷乍現，震得人心驚膽戰，如此強大的雷劫，擺明了是不給渡劫人留活路，勢要將人劈死。

“刺啦——”

檀青手刃落下，他手中鮮血淋漓，花香愈來愈濃，一塊巨大的黑紗輕柔地自他麵前撤下，緩緩披落至宋蘅身上，將她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嚴實實，她豎起一根手指按於唇上，輕佻道：“妙法·無相生。”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顫抖地向自己的手下看去，那裡赫然躺著一個弱小卻無比熟悉的人，檀月。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忽而抽出手來，像是自欺欺人般念叨著，他帶血的手慌亂地按住她心口，將搶來的修為毫無保留地渡入，卻毫無起色，就連靈力，也進入地這般艱難，就像是死木難逢春。

“檀青——”

檀月躺於一片血泊中，她眼眸暗淡，看著檀青不知所措的模樣，眼角滑落滴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洗出些許通透的清澈來，她的臉上沒有埋怨與憤恨，隻有難過。

“你——！”檀青豁然抬頭，憎恨地看向宋蘅：“你對她做了什麼？！”

宋蘅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出情深義重的離彆戲碼，或許內裡還摻雜了無儘的悔恨，但她實在無法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感同身受的模樣，蓋因這一出她仍是罪魁禍首。

她攥緊手，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情緒。

“你對她一無所知。”她的臉色冷冷清清，麻木地說著：“若不是我，她早早便要被你連累地隕落於天道雷劫下，直到今日替我身死，已是多活了些時候。”

“噗——”

一朵小小黑蓮自檀月心口上冒出，是她昔日種下的魔種，也是因此，於關鍵時刻，替命宋蘅。

她身上香的不可思議，宋蘅從來不知花香也是如此的令人作嘔，和濃厚的血腥味沒有任何區彆，可是她分明開出的是一朵白色的花，縱然被牽連上了些許不屬於她的黑色，卻也像是一塊烙上的醜陋的斑，並非她自己。

不知出於何等目的，宋蘅繼續口出惡言，宛若利刃般刺入心口。

“反正，被替命而死便是她的價值，這是她的命。”

“住口！”

檀青勃然大怒，他猩紅的眼中滿是刻骨恨意：“最該死的人是你。”

宋蘅扯扯嘴角，這次再也沒能露出絲毫笑意，檀月仍然笑著，笑意溫和，她是這樣的純稚天真，卻又清醒地靜待死亡，從頭到尾，與她截然不同，她是骨子裡泛著卑劣與殘忍的魔，而檀月就是被加諸了無數惡意卻還依然純稚的最無瑕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