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拿到那頂紅色的帽子起,她這些晚上都會做同樣的噩夢,她好像回到了五歲,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她做了一個月的噩夢,每天晚上都會尖叫著驚醒,淚水打濕了枕頭,精神憔悴,一直到女巫給她配製了睡眠藥水,一夜無夢,情況才有所好轉。
找個時間配點睡眠藥水吧,也不知道草藥能不能買全。
伊麗莎白感到喉嚨乾渴,於是下床從魔法收納袋裡拿出了一個水囊,擰開蓋子,喝了幾口水。
清涼的水順著喉嚨滑進胃裡,此時伊麗莎白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被冷汗打濕,她皺了皺眉,打算換一件乾燥的衣物穿上。
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伊麗莎白下意識看了眼懷表,三點十三分。
這麼晚了,是誰來找她?
伊麗莎白沒有馬上回應,她翻出了槍,左手提著槍,緩步走到房門前,沒有開門,微微提高了點聲音,問道:“誰?”
門外傳來一個女聲:“您好,請問是有伊麗莎白小姐嗎?我是旅館的前台。”
“什麼事?”伊麗莎白依然沒有開門,繼續問道。
“是這樣的,這裡有一個人受了重傷,需要得到醫療,我記得您是一位巫師,所以希望請求您的幫助。”
有人受傷了?伊麗莎白皺眉,雖然她並不是什麼喜歡多管閒事之人,但她是一個巫師,救人是她的本職工作,而且人都已經求上門了,她也不能坐視不管。
“好,我馬上出來。”伊麗莎白回到。
她轉身去拿起了衣架上的披風,將槍塞進披風裡的暗兜中,把魔法收納袋綁在腰間,然後提起了床頭的火石燈,這才前去打開了門。
門外,前台的人族服務員提著一盞油燈等在那裡,看到伊麗莎白出來,連忙說道:“請跟我來。”
她們一前一後,穿過走廊,下了樓梯,走過來前廳,出了大門,一路來到旅館前的空地。
伊麗莎白在出了大門後便一眼看見了幾個人站在旅館空地上,有一個人躺在地上,正哎呦哎呦地嚎著。
看到兩人來了,那幾個圍著的人立馬散開,露出了裡麵的那個躺著的人。
火石燈的照亮範圍遠比油燈的大,一片被血染紅的土地被照亮,血淋淋的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痕翻出鮮紅的嫩肉,正汩汩冒著鮮血。
那是一道抓傷,由三道傷痕組成,伊麗莎白沒多少處理抓傷的經驗,她還沒那個從抓痕認出生物的能力,但她知道這道傷痕是什麼造成的。
火石燈被輕輕提高,在燈光的邊緣處,一隻癱軟在地上的腳爪暴露在燈光下,灰黑色的皮毛,鋒利的爪子,比伊麗莎白的腦袋都大的腳掌,虯紮緊實的肌肉在毛發下清晰可見。
隨著燈光的邊緣的推進,巨大的身軀上墨綠色的複雜紋路還帶著瑩瑩的翠綠色光點,粗長如鋼鐵般堅硬的尾巴上毛發淩亂似是被人用力拉扯過,猙獰的頭首上橙黃的獸瞳大睜著,一隻箭插了進去,深得隻能見到沾著血的箭羽。
那是一隻魔狼,一隻木係魔狼。
地上的人哀嚎不斷,伊麗莎白把視線從那隻木係魔狼身上撕了下來,看了眼地上的傷患,然後蹲下,將火石燈放到傷口旁邊,解開魔法收納袋,從其中拿出了需要的東西。
一旁有一個人小聲嘀咕道:“這女孩看著這麼年輕,不會是一個女巫學徒吧?能行嗎?”
伊麗莎白懶得理他,她將一袋水囊裡的清水全部衝到了傷口上,然後撒了點藥粉,問道:“自然愈合還是用針縫?”
地上的人倒吸著涼氣,哆嗦著聲音道:“哪個好得快一點啊?”
“針縫,會疼,但售價便宜。”伊麗莎白說道,“自然愈合會用多用一些藥材,比較貴。”
地上的人啊了幾聲,說:“那,自然愈合?”
伊麗莎白嗯了一聲,然後拿了幾個瓶子遞了過去,說:“喝下去。”
看到對方乖乖地喝完了所有的藥,苦得直哈氣,伊麗莎白又低下頭,往那道傷口上撒了另一種粉末,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住,然後伊麗莎白用乾淨的紗布纏了上去,包紮好。
“一會兒我給你幾瓶藥,每天中午飯後喝一瓶,紗布明天中午就能拆,一直到藥喝完了,你的傷就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以後你的傷出了問題,就即使去治傷。”伊麗莎白簡單交代完,然後又補了一句,“醫療費十五魯頓,記得早點給我。”
傷患動了動自己的胳膊,然後疼得齜牙咧嘴,他淚眼汪汪地問:“有沒有麻藥什麼的啊,好疼。”
伊麗莎白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在魔法收納袋裡翻出一個畫著淺綠色葉子紋路的陶瓷小瓶子,打開小塞子,把瓶口湊到他的鼻子下方,說道:“聞一下。”
傷患動了動鼻尖,吸了吸鼻子,一股有些苦澀的味道湧了上來,不到三秒,他就覺得身體有些麻痹,傷口處的疼痛淡了很多。
他張口剛想道聲謝,就聽見小姑娘冷冷淡淡地說:“聞一下一魯頓。”
傷患:“……”
伊麗莎白沒有再管這幾個人,她提起地上的火石燈,繞過還坐在地上的傷患朝那具魔狼屍體走去,然後彎下腰,細細打量著這隻魔狼。
她也曾見過魔狼屍體,在她十歲的時候,女巫從一個冒險家手中買下了一隻魔狼屍體,供她練習解剖。
那是一隻常見的木係魔狼,有著帶著點棕紅色的灰色皮毛,龐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小木屋後麵的整個空地,一隻眼睛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血洞,另一隻完好的瞳眸中還殘留著猩紅的殺意和瀕死前最後一搏的狠意,半張的狼嘴內每一顆鋒利的獠牙都似乎沾著血肉渣沫,能咬斷每一個生物的脖頸。
當時尚且年幼的女孩好奇地撫過早已僵硬的魔狼身體,粗硬的皮毛把纖嫩手掌紮得生疼,女孩被殘留在獸瞳中的殺意驚得呼吸都急促,血淋淋的空洞內是產卵的蒼蠅,可以看見乳白的腦漿。
而這隻魔狼。伊麗莎白輕輕摸過帶著綠色魔紋的皮毛,還有餘溫的肚皮柔軟,肌肉堅硬如石,它剛剛死去不久,箭射進去的傷口處血跡肆虐流淌沾染著皮毛和土地。
這隻箭出自於一個神箭手之手,隻有真正技藝高超的弓箭手能夠做到通過眼睛射穿大腦而一擊斃命,魔獸大多皮膚堅硬似鐵,而這根箭並不是很好箭,用料是普通的木料,若是直接射擊皮膚肯定穿不透魔狼的防禦,但它偏偏射中的是眼睛,是所有魔獸乃至所有種族都最脆弱的地方。
就像她曾經見過的那一隻魔狼屍體,也是被一個槍法卓越的冒險家一槍射進眼睛結束生命的。
這一隻木係魔狼並不是體型特彆大的那一種,但墨綠色的魔紋中瑩瑩光點依舊閃爍未滅可以看出它的木係元素天賦很高,那麼它的元素儲存中心晶核想必也大小不會令人失望……
伊麗莎白腦子裡正在飛速思考著該如何向殺死這隻魔狼的能人提出購買晶核、並壓製到需要付出的最低的價格,或許還能順便買下這隻魔狼的心臟————那也是很多魔藥所需的材料。
這麼想著,伊麗莎白扭頭對那群人問道:“這隻木係魔狼誰殺的?”
那群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然後一個棕發青年說道:“他不在這裡,他去追另一隻魔狼了。”
哦?兩隻魔狼?
伊麗莎白感到奇怪,雖說森林旅館開在了森林中,四周有熊狼什麼的野獸很正常,但魔獸在主路附近並不常見,更彆說一次見到兩隻了,畢竟普通野狼是群居生物,可魔狼不是,魔獸都喜歡自己劃出一個地盤,除非是有了配偶。
而這隻魔狼,嗯,是公的。
但是雖然可能有一些魔狼喜歡和配偶一起狩獵,但問題是人類並不是魔狼菜譜上最美味的一道菜,尤其是麵前的這些人類並沒有魔法師什麼的,它們犯不著非要來到主道冒險,就算非要吃也可以去一些偏道吃落單的人類。
不過近些年來魔獸不知為何蠢蠢欲動,偏道上大批大批的商隊旅客失蹤死亡,有一些決定來到主道上冒險一回也不是不能解釋吧……
想不出個所以然,伊麗莎白又看了這幾個人幾眼,借著火石燈的光芒,她忽然發現這幾個人的衣角處都紋著一朵冪渡花。
冪渡花顏色多為豔紅色,六朵花瓣,瓣形纖長,黃蕊,有如蛇形的細藤圍繞花朵在花朵周圍。
花語是至誠之心,是商人的標誌。
這是一群商人。
伊麗莎白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看來是這群商人運了一些帶著腥味的貨物,引來了魔狼。
不過看來這群商人隻是一群新手,規模不大、沒有隨行的巫師、沒有實力強大的冒險家隨行,還敢運一匹能引來魔獸的貨,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就在伊麗莎白暗自思索時,有一個人喊到:“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