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廳裡,依靠著兩支蠟燭燃燒的黃光,互相依偎著,才能讓人視線清明。
葉知秋在祭祀的桌子上擺了兩盤蘋果,看起來似乎有些寒酸,不過放眼望去,整個家裡空無一物,沒有什麼算得上價值貴重的家具,這樣一襯托兩盤蘋果倒是少了些寒酸氣。
硬要說有價值的便是那木雕的桌台。
葉知秋望著那桌台上已經隨著時間慢慢消磨的花紋,眼底是一潭死水,花紋是他小時候他爸重金聘請大師雕刻的,現在卻成為了追債人口中的“破爛玩意兒”。
“媽,不好意思啊,今天是您的忌日,給您擺上了您最愛吃的蘋果。”
“你兒子我啊,算是丟您的臉了,回想您生前可是捕風捉影,手撕渣男的小能手,爸也是夠膽大的,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偷腥。”說到這裡,葉知秋輕輕苦笑了一聲。
他媽王雪梅年輕時可是小區的風靡人物,拒絕了無數年輕有錢的少男的追求,最終選擇了個整天抽煙喝酒的老男人,也就是他爸。年少的葉知秋萬般想不通,以為他爸是抓住王雪梅什麼把柄,還準備報警拯救他媽。
那天下午王雪梅把家裡能用得上的皮帶全都抽斷了,手臂打得又酸又痛,地上趴著的小崽子掛著乾涸的淚痕,依舊不服氣的咬著牙說:“我就是要報警抓他,看他還敢不敢給我找後媽!”
葉知秋不記得後麵王雪梅還打沒打他,隻記得那天夜裡他迷迷糊糊看見王雪梅流著眼淚給他腫了個包的屁股上藥,嘴裡還不時念叨著:“再怎麼樣,他也是你爸啊。”
從那以後,葉知秋對他爸的態度更加惡劣了,門不讓進,電話不接,麵不讓見,就連王雪梅被確診癌症時,他爸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我要是有您一半的雄姿,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業沒創成,耗子跑了,還欠著幾百萬的債,就連女朋友也沒能給您帶來看看,唯一發生過關係的還是個不知姓名的男人,第二天醒了跑得跟個兔子一樣。”
“裴夢這姑娘一直說喜歡我,纏著我不放,可我知道耗子一直喜歡她,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耽誤她吧,於是我就告訴她,我喜歡男人,我是個gay,那姑娘一聽回去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腫著個眼睛告訴我說,葉哥你彆擔心,我不會歧視你的,你一定要找個好男人啊。”
說道這裡,葉知秋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迷茫,腦海中浮現出裴夢那雙無助失望得眼睛。
“媽你說,耗子是我七年的朋友,可是我突然覺得他好陌生啊,他怎麼能替彆人做偽證啊。”
葉知秋的手掌撐著自己的臉,嘴裡還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也不管是好壞話,仿佛要在這個晚上一吐為快,很快他的眼眶便開始發紅,不由得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隨手從桌子上拿了一把水果刀。
“媽,對不起……”
葉知秋跪在桌台前磕了三個響頭,抬頭的瞬間,所有可以稱之為表情的名詞在他的臉上都找不到任何痕跡,一個人下定決心死的時候,臉上是沒有任何表情的。
浴室的地板很涼,涼得刺骨,涼得葉知秋有些後悔選這個地方了。
“嘩啦——”隨著一聲細微的聲響,葉知秋的手腕上緩緩開出了一朵紅玫瑰花,著急得向外展示出新鮮的花蕊,葉知秋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腦中走馬燈似的的閃過許多片段。
“葉哥,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我還會騙你不成。”
“知秋,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原諒我好嗎?”
“葉知秋,你在哪!”
“知秋,媽媽帶你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