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指向北夏的方向,對他說道:“你每晚都會朝著外邊拜三拜,你也和我一樣,想出去,對不對?”
樊於期笑了,原來他以為他隻是想出去。
“你想出去,而我,隻想好好地在宮裡活下去。”
然後爬上高位,手刃仇人,像豊朝毀滅北夏一樣毀了這個國家。
“那你為何而拜?”
那個小豆丁不解地問。
“拜天,拜地,拜父母。”
樊於期開始不耐煩起來,“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兒,又為何在此,但若今日之事你敢多說一句話……”
話還未落,樊於期就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豆丁見狀把頭低下去,再抬起時已是滿眼的淚花,他拉緊樊於期的衣袖,低低地說:
“我叫戚珀……”
戚、珀。
樊於期想起來了——
豊朝現任皇帝一生南征北戰,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唯一能讓一眾大臣們挑的出茬的地方,就是有一次征討北夏時帶回來的女子。曾經的淑妃,也就是眼前這個小皇子戚珀的親生母親。
皇帝將淑妃帶回後,便很少再留宿在彆處,以至於讓以丞相為首的一眾外戚很是不安。
除夕那天迎王軍凱旋,淑妃本想在城樓上為皇帝放一個龍形的煙花,但焰火卻直直撲向了身旁的皇帝。
皇帝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一旁的丞相與國師則直呼淑妃是妖妃降世,為禍朝綱,妄圖弑君。
於是淑妃在這個本該歡喜的日子裡麵被處死,小皇子也被送到彆處撫養。
樊於期知道宮裡那些嘴碎的小太監都叫戚珀“妖妃的兒子”,但如今見到,又覺得他和自己一樣可悲可憐。
龍形煙花不過是北夏民間的雜耍把戲,卻被有心之人利用,害得淑妃香消玉殞,自己和眼前的這個小豆丁不過是貪權之人的棄子罷了。
夏日的夜裡有些涼,偌大的宮中此刻無聲無息,月光照在宮殿上,層層疊疊的宮闈像一層層囚籠一樣將兩人包裹住,困住一個人的是心中執念,困住另一個人的是弱小無力。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連樊於期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悄然放到戚珀的頭頂。
“唉。”
他自己也不過十歲而已,卻學著大人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