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舒放早已習慣了悲觀,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
因為隻有這樣,舒放才能在糟糕的事情突然來臨之時,勉強幫助自己,在心裡維持一個平衡的局麵。
其實,按理來說,舒放已經成為了所謂的“氣運之子”,可以比以往更輕易地獲得來自他人的喜愛。
所以隻要舒放在合適的時機,召開新聞發布會,對網絡上的流言進行澄清,不僅當前看似艱難的局麵會被化解,還會因為大眾對舒放的愧疚之情,使舒放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然而,正是因為舒放知道,舒放了解,才越發覺得……這世間,是如此的虛無,人心,是如此的易變。
所以,此刻直視著網絡上迎麵而來的滾滾洪流般的惡意,舒放竟然無比平靜,他隻是默默想到:人言如刀,何其可畏。
人是一種多變且複雜的生物,愛你時,可以口吐蜜糖,舌燦如花,恨你時,亦可以口誅筆伐,兵不血刃……
不知來處的舒放,似乎很早之前就明白了這一道理,隻是……似乎還是不甘心吧,所以那一天,舒放答應了係統的交易,開啟了一場不知會止於何時的旅途。
然而,有些事情,舒放無論多麼不甘,無論怎麼為自己辯解,似乎心底裡,總是不敢宵想的。
舒放微微抬頭,清冷的眸勾勒著周熠深邃的眉眼,他想:這個世界上或許沒有人能夠再像對方一樣愛自己了……如何投入一場孤注一擲的愛戀?即使……對方也恰巧熱烈地,愛戀著他……
舒放不敢想。
因為,舒放知道,如此情形開始的一段愛戀,在愛意終結時,屬於他們的結局,隻會更加慘烈。
……
周熠為舒放穿好衣服鞋襪後,沉默著起身,將對方身影深深印入眼簾——俊美如畫的男孩此時正安靜乖巧地坐在病床上,清輝鋪滿他墨色的發,潔白如玉的麵龐好似泛著瑩瑩光暈的上好的胎釉,兩扇密長的羽睫如同巫山之雲,舒緩起合間,遮掩住滿潭清寂……
周熠灰色的眸,隨時間流逝越發深沉,他一隻手上移,自然攏蓋住舒放溫熱的後頸,一隻手輕輕撥開舒放微長的額發,隨後,慢慢俯身,低頭於舒放眉心處輕落一吻,低聲說道:“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言罷,周熠將準備好的墨鏡、帽子為舒放戴上,手臂下移,自然穿過舒放腋下,炙熱的手掌將舒放一側腰線覆蓋後穩穩握住,緊接著,強健的臂膀驟然使力,舒放的身體便被周熠環抱著從病床上帶起。
“去哪兒。”突然要離開熟悉的環境,去往另一個未知的環境,即使倚靠著周熠溫暖堅實的胸膛,舒放的心臟也還是不禁快跳了起來,於是沒忍住,輕聲向對方詢問。
感受到來自舒放的不安,周熠先是環緊了對方腰身,輕撫舒放略顯僵硬的脊背,如此片刻,感覺到懷中之人情緒不再那般緊繃,才沉穩地溫聲回應對方:“去我們的新家。”
聽到“家”這個字,舒放掩藏在墨鏡下的眼驀然微睜,一對長睫如同雨中飛燕翻飛的墨翼,逐漸濕潤,不停輕顫著。
舒放微微低頭,沒有再回話,但是……
下一秒,舒放卻順著周熠手臂的力道,依隨著對方,緩緩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