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筆直的院路行走，雖然早有猜測，但此刻肖警官也明白了沒有家屬來接她的事實。畢竟這個這樣年輕的女囚在獄中這幾年，並沒有什麼親人朋友來探望過她。對於這樣的囚犯，獄警之間也或有議論。

看著她清瘦透明的臉還有那雙飄忽而沉默的大眼睛，肖曉華在一切應走的流程之外又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做獄警這麼久，一種她以為早已不會再生發的軟弱——在麵對這樣一雙好似永遠不會再流淚又好像時刻在哭的眼睛時，還是忍不住更耐心地交代她。一一仔細地跟她說明了發放到她手頭的檔案袋中的文書該如何交接，又特意遞給她一張卡。

“這是你在獄裡的工資，每個月你們乾的活兒都給你們算好了工資打進來的。裡麵還有每個月家裡打給你的生活費扣了日常一些花銷剩下的。哦，還有政府發給每個人的回家補貼，是按照咱們單位到戶籍地的路程算的，也不多吧。密碼是身份證後六位。”

說罷又拿出了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入獄前她身上收走的衣物和一些隨身物品。最後又特意囑咐她清水監獄到市裡該如何換乘交通工具。

“咱們單位屬於比較偏遠了，這邊幾乎沒有其他交通工具，隻有一天一班的獄政公交能坐到清水河鎮上，到了鎮上可以換乘181路公交往市裡去。”

她也隻是不斷點頭間或回應一兩個“嗯”的聲響。

肖曉華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說：“行，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時間也差不多了，該走了。”

“肖警官，”江夢覺抬起眼睛看著肖曉華問：“出去了我還能回來看看其他沒出去的朋友嗎？”

肖曉華有點吃驚，不知道是因為這麼久的說明裡她唯一的發問竟是這個，還是因為所處此時此地的“朋友”這兩個字。她略微沉吟，說道：“按規定來說隻能是家屬來探視，但其實獄裡也都會通融的。你這種情況可以以協助改造的名義，去獄政部打個申請。”說著，俯身在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支筆，從抽屜裡抽了張白紙，邊寫邊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到時候要來可以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問問獄政部具體需要的文件還有時間規定，免得你大老遠白跑一趟。”說完就把紙遞了過去。

她點點頭，“謝謝。”

“行。走吧。”

陽光透過走廊上的大開扇窗子肆意傾瀉，人影隨著步伐漸漸變幻著形狀和角度，鞋跟在大理石地麵發出的撞擊聲仿佛是此刻天地間唯一的聲音，那麼單調的節奏卻也像一首引人入睡的搖籃曲，指引她去往一個陽光也朦朧、雨露也灼人的世界。

走過了兩道門，到了出口處，肖曉華跟門口執勤的警衛對視一眼點了個頭，警衛手裡拿著刑滿釋放的單子，核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