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父硬邦邦道:“這我怎麼知道!他從來就沒什麼定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原來看不上這些人造的激素芯片,鬼知道在國外呆了一陣怎麼就上癮了。”
“哦,您這麼看。”審訊員眼睛沒動,依然看著他,狀似思考般的拖長了語調,拎出一個證物袋,裡麵赫然是那個含元的芯片,“我倒覺得,做腦接種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為了這個呀。”
翟父看見證物袋裡的東西,雙眼微睜:“這到底是什麼芯片?”
觀察室裡的祝餘突然覺得六感一動。他起先以為是那個芯片又被拿出來的緣故,後來覺得不對,這種感覺好像是從身後傳來的。他回頭一看,觀察室後麵被百葉窗半遮住的玻璃窗外果然站著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人的目光好像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跟他交彙了一瞬,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祝餘杵了一下旁邊的同事,示意他回頭看:“他來這乾什麼?”
副支隊長薑柏回頭隻撿著了個背影,一臉懵逼:“誰?”
“白鷙。”
“哦,他啊,好像是之前外麵那工作丟了,就回來領了個閒職跟著跑案子唄。”
“跑案子……他還真不是能力者啊。”祝餘低聲嘟囔了一句。
能力者和元之間具有很強的相互吸引性,能力者比常人更難抵禦元的誘惑,大腦通常會主動和元產生聯係;元也可以很敏銳地捕捉到能力者的欲求,並將其付諸現實。故而因為清元局的工作和元聯係緊密,為避免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有執勤人員的思想被投射成現實,造成嚴重後果,清元局的任職要求第一條就是“謝絕能力者”。應聘人員都需要通過一道控元力測試,即在大腦麻醉狀態下,觀察其行為不受意識控製時大腦是否會自動和元發生聯係。
祝餘當年進來的時候,因為在區分各種純度的元的項目上天賦異稟,感應元的能力過強,還被懷疑過是不是自我控製意識過強的能力者,活生生被局長副局長一眾茶缸精圍觀著做了五次麻醉測試,祝餘一度懷疑自己的記憶力因為這要早衰十年。
至於為什麼他的測元雷達這麼靈敏……
祝餘本人的回答是,娘胎的出廠設置裡自帶的,他也不知道,可能上輩子是從這鬼礦石裡蹦出來的吧。
也正因為如此,上輩子很可能跟元稱兄道弟的祝餘,這輩子碰上了白鷙,百思不得其解。
祝餘雙親死得早,他15歲進清元局混口飯吃,因為身懷絕技很快被留了下來,成為局裡的重點培養對象。他早年和當時大隊的隊長出任務要端掉一窩販元據點,罪犯落網後清理現場的時候,他打生下來就沒錯過的第六感告訴他,這破房子後麵的倉庫裡有數量巨大的高純度元。不想隊長一腳踹開倉庫的門,裡麵空空蕩蕩,臟兮兮的地上坐著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看著比他還小5歲,乾瘦乾瘦的,滿是汙垢的頭發亂七八糟,說是鳥窩鳥都不稀得落腳。
他像個簸箕一樣坐在地上,臉上的灰黑得跟頭發一個色,隻有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這幫不速之客。
隊長驚了,祝餘也驚了:這這這,莫不是什麼礦石成精了不成??
後來看他可憐,有名字卻不知道爹娘,隊長就把他帶回了局裡。沒想到剛擦乾淨臉,就被孟槐撞了個正著,這個科研部的科學瘋子……不,主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看見白鷙的第一眼就把他薅走了,嘴裡還念念叨叨什麼“這小孩將是他研究的重大突破”,隊長一度擔心這孟槐要做什麼喪心病狂罔顧人倫的人體實驗,強烈反對,甚至把幾個局長叫來,愣是在他實驗室裡安了個監控,每天提心吊膽找人守著,生怕這小孩被孟槐活剝了吃了。所幸後來發現,孟槐隻是一直在研究白鷙的什麼腦電波啦,DNA啦,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也就不再反對,就此作罷。
這小孩也乖巧,配合研究之餘常被接到清元局各種同事家裡坐坐,今天在這家吃飯,明天在那家睡覺,要不就呆在局裡的員工宿舍裡,反正能保證其基本的生活需求。白鷙從來沒因為父母不在身邊鬨過,甚至時間久了會覺得他有點沉默寡言,安靜得不太正常。他成年那年,孟槐終於放棄了對他的研究,他就自己在外麵找了工作賺錢,在幾個警員的幫助下還找了個小房子租,出去自己住了。祝餘呢,白鷙一靠近他,他的第六感就狂動個不停,弄得他心神不寧,因此他向來不喜歡跟這怪異的小子打交道。聽說他搬出局裡後,祝餘很長時間沒有在局裡見過他了,也不知道現在突然回來摻和案子,是玩得哪一出。
審訊室裡對話還在繼續,翟父的一句話把祝餘方才飛走的思緒拽歸了位:“有奸細……公司裡一定有人泄密!這個企劃……這個企劃隻有我們翟氏掌握核心技術,因為測試沒成功,還沒有對外公布……”
“祝隊!”
祝餘聽到關鍵處,聽見有人打斷猛地轉頭,正要讓他噤聲,就聽見那個沒眼色的警員已經一連串地說了下去:“貨車的來路查到了,是一家物流公司,法人代表叫……”
旁邊的同事悄悄拍了一下他後背,張博石才後知後覺地收了聲:“……叫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