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 刀刃貼上脖子的一瞬間,翟昊瞬間……(1 / 2)

應許之地 Komoreby 5971 字 2024-03-30

刀刃貼上脖子的一瞬間,翟昊瞬間驚醒,睡意全無。他睜大眼睛,在黑暗中對上了口罩外兩雙摻著血氣的眼睛。

脖頸處已經傳來皮肉被劃破的的刺痛,這人居然想在這裡動手!

翟昊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太久沒開口說過話的喉嚨啞得不成樣子,顫抖的聲音像是兩片生鏽的鐵片磨出來的:“這……這間病房有攝像頭……你……”

“少糊弄老子,”那人惡狠狠道,手上的力度卻停住了,“你早就被轉移到普通病房了,怎麼可能有攝像頭!”

“我沒、沒騙你……我爸媽要、要求醫院必須隨時監控我的情況……”床上的人顫顫巍巍抬起一隻細伶伶的手腕,抖如篩糠的指尖指向病房的一個角落,慘白的月光把那隻手的形態照得異常清晰,看上去像是黑暗的墳墓裡伸出的一隻白骨,“不、不信你用手機照一……”

“閉嘴!”那人低喝一聲,聲音聽起來十分煩躁。他猛地抽回手上的刀,肩膀在黑暗中一聳一聳,好像一個被迫放棄到口獵物的惱怒的野獸。翟昊感覺到脖子上尖銳的冰涼感消失了,脫力般地呼出了那一口方才被嚇得卡在胸口的氣,額角的冷汗順著側頰淌下來,浸濕了脖子上的創口,洇出了幾條血痕和刺痛感。

翟少爺纖弱的神經還沒緩過勁來,就感覺一隻手臂連著肩膀被人粗暴地一扯,差點沒給他原地卸件兒了:“給老子起來,用衣服擋好你脖子上的血,嘴閉緊了跟我走!”

常年體虛、嚴重缺鈣的少爺為了保住他下半輩子繼續尋歡作樂的右膀右臂,強撐著坐了起來,軟著腿觸到了地麵。那人在後麵架著他的胳肢窩,手掌硬得像鐵做的,硌得少爺的細皮嫩肉生疼。翟昊幾乎是被他推著走,病號服外麵被披了一件外套,外套裡是抵著他後腰的一把刀,隻要他敢開口叫人,這人肯定要拉他墊背,腰子必然不保。

兩人以一種及其彆扭的姿勢走出了病房,住院部的走廊晚上並不會熄燈,翟昊的眼睛被白熾燈晃得一花,差點瞎了。他虛浮著腳步,昏昏沉沉地隨那人拽來拽去,覺得自己像一隻被無常架回地府的幽靈。

“誒,這位病人,這麼晚了上哪去啊?”一個值班的女護士恰好路過,奇怪地看著這兩個人的背影。從旁人視角來看,會以為是一個醫護人員攙扶著病人。

這一聲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下如同一聲驚雷,翟昊覺得掐在自己腋下的力道一緊,他的骨頭快被捏碎了。

“啊……咳。”他感覺他再不出聲,抵在後腰的刀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我……我起夜,讓……讓查房的護士扶我一下。”

“哦,”謝天謝地,在後麵張望的女護士接受了這個解釋,沒讓被迫起夜的少爺血濺當場,“那你們慢點啊,彆摔著了。”

“……”

翟昊咬著牙,放棄了他也許是最後一次的求救機會。

因為怕乘電梯遇到更多人,殺手抵著翟昊走了樓梯間。行動如弱柳扶風的翟少爺哪經得起這麼折騰,爬了幾層就癱在地上了。殺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隻得把動作從“推”改成“拖”。拖到距離頂樓還有一小段路程的時候,他的耳機裡突然傳來通電的電流聲:“呲啦。”

殺手皺了一下眉,樓梯間信號不佳,電流聲劈裡啪啦響了好一會兒才出現斷斷續續的人聲:“快撤……呲啦……條子……呲啦……樓下……”

他脊背瞬間一涼。樓梯間的牆上嵌著窗戶,製造了一條狹窄的深度,他把手上半死不活的人一扔,手扒到窗戶邊上,靠著驚人的臂力原地拉了一個引體向上,把頭部拉到了足夠的高度,看清了窗外的景象。

祝餘怕打草驚蛇,早早讓人滅了警笛和警燈,靜悄悄地包圍了醫院。但清元局和公安的警車都很易辨識,那人隻看了一眼,就飛快地跳下來,把像一灘液體一樣順著幾級樓梯正往下滑的翟黛玉扛在肩上就往上跑。

他必須趕在警察來之前製造翟昊跳樓自殺的假象,這樣人死燭滅,所有的證據鏈都會斷在這裡,才能跟雇主交代。說不定,到時所有人的目光也會被墜樓的屍體吸引過去,他還能乘機逃脫……

殺手神色緊繃,臉上的醫用口罩已經被扯下,樓梯間透過窗戶射進來的月光鍍亮了他黝黑的皮膚。翟昊雖然羸弱,但畢竟是個男人,骨架淨重也夠常人喝一壺的,他扛著他三步並兩步地向上跑,粗重的喘息聲噴灑在濃稠如油的夜色中。

翟昊被他卡著腰扛在肩上。腦門隨著上樓動作的顛簸一下一下磕在他堅硬的背上。殺手沒有看見,這個方才還半死不活暈厥在地上的男人,在他背後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警察封鎖了住院部大樓的所有出入口,祝餘和薑柏帶著一隊特警上了電梯,公安刑偵支隊的支隊長孔令丘則帶著另一隊人馬從樓梯間包抄上去。

翟昊病房所在的樓層的電梯門一開,跟滿電梯的製服打了個照麵的值班護士嚇得不輕:“你、你們這是……”

祝餘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停在電梯間沒動,避免將身形暴露在外。他示意護士過去,出示了證件,低聲問道:“這層樓有個叫做翟昊的病人,今天有人跟他接觸嗎?”

“你……你稍等一下。”護士緊張得汗都下來了,小碎步跑回前台去拿探視登記表,又跑回來,“您說的這個什麼……翟昊,今天隻有他父母來看望過……”

祝餘掃了一眼探視記錄,又探頭看了一眼靜謐無人的走廊,道:“他現在人在病房嗎?”

“啊?他……”護士扭頭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拍腦門,“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這位病人剛剛說要上廁所,我們一個同事扶著他去了。”

“同事?”薑柏看她一眼,“你確定你認識那個人?”

“這……應、應該是吧,看背影穿的是我們的製服呀……”被他這麼一問,小護士也慌了,六神無主地攥著自己的衣角。

祝餘盯著她局促不安的發旋:“去哪了?”

“好像是往洗手間方向走了,不過好像……”她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臉唰一下白了,“好像還沒出來。”

祝餘緊抿著唇,朝身後打了個手勢。一隊人從電梯裡出來,朝洗手間指示牌所指的方向走去。洗手間在走廊的儘頭,祝餘一眼就看到了它對麵通向樓梯間的防火門。

他摁住耳麥:“孔支,看住樓梯間,翟昊可能已經被人挾持。”

“收到,目前到二十八樓為止,尚未發現異常。”

二十八樓。

祝餘眼神一凝,翟昊的病房在十四樓,而這棟樓的頂層是三十樓,去往二十八樓以上,隻可能是……

他轉頭道:“去天台!”

天台的風很大,淬著秋涼,刮在臉上像刀子似的。

男人把翟昊放下,轉身去查看天台邊緣的護欄。護欄有些老舊,而且不高,把一個人推下去很容易。

他耳邊響著呼嘯的風聲,眼前的夜空中好像浮現出了妻兒的身影。乾完這一票,隻要他能逃脫,他就能獲得升級芯片的機會,到時候,他就能帶老婆孩子回家了。

夜空中故去之人的身影很快被風撕成了碎片,他在腦海中奮力回想著妻兒的音容笑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隻恍惚看見兩個模模糊糊的麵容在衝著他笑。印在他記憶中無法磨滅的,隻有他的老婆孩子無聲無息地被白布蓋住的畫麵。

但是沒關係,很快就不會是這樣了。他一定能獲得足夠的控元力,喚回原本再也回不來的人。

這樣想著,布滿青茬的嘴角揪起一個扭曲的笑容。他回過身去,準備動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