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影小姐,你為什麼會選擇離開舞台,卻又在一年後回來?
尊敬的西蒙團長,非常高興與您見麵。如果您有時間,我想和您分享一個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單親家庭,在上海。十歲時,我說服了母親要學小提琴,她除了幫我找一位老師,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在那個時代,我所生長的環境,沒有渾然天成的古典音樂熏陶,漫漫習琴長路也沒有遇見誌同道合的音樂之友。如今,我之所以能站在這裡,全憑兒時那一念之想,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站在世界的巔峰,帶領一支交響樂團,奏出最美妙動人的旋律。
這聽起來,很可笑吧。
就是為了這聽起來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像許多熱愛音樂的人一樣,我們幾乎傾注了所有。
有些人在青春年華時懷揣著不羈與躁動,嘗試生活萬千種可能時,我卻一直練著琴。有些人可以通過說走就走的旅行拋下煩惱一走了之,也可以揮霍光陰,將它耗在無數場不求結果的戀愛與酣暢淋漓的情愛;有些人一門心思念著書受人追捧,追求卓越的成就,然而,對於一名音樂演奏者而言,你的生活永遠是循規蹈矩、永無止境的練習——在成名前,你是暗淡的,是寂寞的,也是孤獨的。
德國有12%的青少年自小學習小提琴,而柏林愛樂小提琴首席,卻隻有一位。
那是孤獨。萬人敬仰卻無人相伴的孤獨。
我獲得過至高無上的榮譽,我弱小的身軀曾在維也納綻放出無比閃耀的光茫,然而,我的內心卻空洞無比。因為小提琴,我熱愛著生活,也因為小提琴,我的生活裡有太多的遺憾,我就如同生長在溫室中的一朵玫瑰,風一落即可凋零。
在過去的一年裡,褪下了舞台的光茫,我回歸成一個普通人——一個可以不計任何後果徒手爬上泥濘陡坡的無畏冒險者,一個可以“從零到一”組建搖滾樂團以提琴協奏的大學助教,一個可以坦坦蕩蕩將席勒廣場當成舞台全情投入演奏的街頭音樂家。我看儘山巒起伏,觀遍川流不息,我的生命中不再隻有小提琴——如今的它飽含絢爛與活力,還有永無窮儘的愛,與堅毅。
今天,我站在這裡,帶著一顆更堅毅的心,滿腹對絢爛生活的熱忱及鮮活的創造力。現在的我,更有資格站在最為閃亮的位置,也更有資格帶領這隻優秀的樂團,為更多人帶去美好與憧憬。
奧地利,薩爾茨堡。
居夜宸帶著玦影坐上了纜車,攀爬4,000英尺。他緊握玦影的手,走過蜿蜒的山路小道,最後駐足在山頂一張長椅旁。
從這裡望出去,遠方山巒連綿,雲霧繚繞。雲隙之光由飄渺的雲霧邊緣溢出,鍍著彩霞的金黃。它們張揚地射透了天際,灑向山澗的薩爾茨堡。那一刻,萬物恬靜而又神聖。
“居夜宸,這裡好美。”
“一直說要帶你去看我的過去,拖到了現在。”
一陣風吹過,遠處的雲煙似乎又近了些,沒入的山坡探了出來,又漸漸被另一層蓋過。
“嗯。在這裡,我能感覺到,你的過去,美好而孤獨,高處不勝寒。”
居夜宸微微點了頭,語氣平緩:“你要想象一個250多磅的小胖子,他是彆人眼中的書呆子,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搭訕不到… …” 他頓了頓,又輕搖了頭,繼續道: “他喜歡坐火車來這裡,在黃昏時,靜靜坐在這張長椅上,望著山下的薩爾茨堡褪下熙攘的繁華與喧囂,在夕陽沒儘時變成一座孤城,和他一樣孤獨,好像這樣,他就有了伴。”
“對不起,又要讓你孤獨一陣。” 玦影轉向居夜宸,踮起腳,輕啄了他的唇。
“是我,要讓你再等一個學期。” 居夜宸回吻了她,不論申請成功與否,他都要待在科隆,教完一個學年的課程。
他們的眸中映著彼此,除了彼此,便是漫山雲霧縈繞,純淨似人間仙境。
“其實也不算太糟。周末,隻要我有演出,不論你來或不來,那裡總會有你一個位置。” 玦影將頭埋進了居夜宸的懷裡。
“如果沒有演出,我就來柏林找你,不管你在那裡,我都來找你。” 居夜宸摟著她,輕撫著她的背。
“平日沒有演出或排演時,我隨時隨地等著你的電話。”
“每天晚上,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就去練琴。我要在柏林的房子裡,擺一架三角鋼琴。那時,你練琴,我為你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