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 I 跑去戰場了(2 / 2)

夕落而眠 Shadow影子 6072 字 2024-03-30

“教授,我沒事。”

“彆逞強,你左臂都滲血了。原本我們這人手就緊缺,每位醫生的安全和健康都很重要。”

是的。

這間無國界醫生診所雖占地不大,卻配備了二間診療室、一間消毒間、一間簡易手術室和十餘張簡易病床,也因此,它就如同生命之泉,帶著巍峨的光暈,屹立在這片廢墟之中。

這家小小的診所原本有五名醫者,三名是巴勒斯坦人,而黎雲天和劉未醒則是來替補另外兩名在首次無預警空襲中不幸罹難的醫者。

醫者,是孤立無援的流民傷民唯一的希望。他們,缺一不可。

傷口處理完畢後,黎雲天換了衣裳,披上了乾淨的白袍。他見光頭男人依舊坐在等候區,便走了過去。那人左臂懸著,看著沒什麼大事,應該是軟組織挫傷。

“中國人?”

“嗯。” 光頭男人揚起了頭,倒是笑得憨厚燦爛。

黎雲天不緊不慢踱步飲水機旁,用三角紙杯盛了幾口水,抿了抿,道:“怎麼跑這裡搞直播了?直播,不都是播一些好玩的事?” 說完,他晃了晃手中的簡易紙杯,示意對麵的人需不需要喝點水。

“你以為我們想來啊。” 光頭男人爽快地起了身,直接接過黎雲天手中的紙杯,也不介意對方有沒有喝過,不拘小節,一飲而儘。他嘖吧了幾口,像是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交流吐槽的人,一時間竟然火力大開:“你說我們這是什麼鬼運氣!先前,我們搞了個抽選挑戰主題的直播噱頭,是用來回饋粉絲的。沒想到這一搞,還真搞出事情了。”

光頭男人一個不留神抬了左手拍了下大腿,下一秒哎呀一聲,皺起了眉:“集稿期間,一名俄羅斯網友提議搞個加薩空襲存活挑戰,沒想到這個帖子竟然在留言區被刷爆了。直播時,就在幾千萬粉絲的眼皮底下,霆霄這家夥還真老老實實將那項任務紙條塞進了抽選箱。本來想著幾百張裡塞一張,這箱子又被翻來倒去耍猴似的折騰了好幾回,我們運氣沒那麼好吧。哎,也不知道這運氣是好還是背,沒想到,最後竟然還真中了。”

他說得繪聲繪色,在滔滔不絕中又回到了候診區,然而,這嘴卻如上膛發射的機關槍,依舊停不下來:“你是沒看到那天直播,台麵上,我和霆霄兩人笑臉相迎,台麵下,恨不得把對方的腳踩爛。”

黎雲天搖頭嗤笑,也跟著坐了下來:“我看你們視頻也拍了,早點回家吧。也不知道你們怎麼進來的,現在還能出去嗎?”

光頭男人無奈,回以尷尬笑顏,他將空杯揉成紙團,掂弄把玩了番:“挑戰任務是活到停火協議簽署。我們原想空襲一來一回,你來我往意思下,就會消停。畢竟這種領地爭議衝突隔幾年都會來一次,每次持續時間也不長,鬼知道這次,射來射去,還沒完沒了了。”

“你們還真是守信。” 黎雲天投來一股莫名的讚許,讚許這種信守承諾的精神。

“霆霄是不怕,甚至到後來還加入誌願者救援活動,開始提供人道援助了。這家夥明明是個太子爺,不愁吃穿,偏偏劍走偏鋒,什麼無人海島、亞馬遜熱帶雨林… …各種亂七八糟的無裝備野外生存都挑戰過,用死裡逃生來形容真的一點都不過分。而我特麼就一個攝影師,跟在他後麵是真的怕。我前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竟然要靠出生入死來謀生。”

“看來走紅也有走紅的道理。” 黎雲天垂眸點頭,聽著光頭男人自嘲,卻是笑得溫柔,“抱歉,還沒做自我介紹。我叫黎雲天,這裡是家無國界醫生診所,我是這裡的醫生。”

“我叫單(shan)單(dan),你喊我小單(dan)、小單(shan)都行,可彆學那家夥喊我蛋蛋。”

單單,這還真是個天煞孤星的名字。

蛋蛋,也難怪這麼叫他,這顆渾圓的大光頭看上還真像顆白煮蛋。

黎雲天自顧自遐想一番,抿唇笑了笑:“單(shan)先生,你們關係真好。”

“嘿嘿,那是。哦,對了,霆霄那小子怎麼樣了?”

“霆霄先生背後刺入了不少玻璃和瓦礫碎片,處理估計還需要些時間。”

此刻,消毒間裡,一記高亢淒慘的叫聲隨之而來,候診區的二人不約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對了,還有那小女孩呢?沒事吧?起先,我們兩人路過聽到了哭聲,就想過去看看。那小女孩看到我們手上有攝像機,可能誤以為我們是記者,想尋求幫助。”

“孩子可能之前遇上過空襲,有些輕微腦震蕩,需要留診所觀察24小時。她應該… …很多天沒洗過澡,吃過東西了,這會兒在樓上。”

“那就好。以軍真不是東西,那炸的可都是平民。哈馬斯組織也是窩囊,對以色列放完炮,竟然就藏進難民營,躲進軍事隧道裡了。一個轟炸平民區,一個將平民當成肉盾,全特麼是一丘之貉。”

“你倒很有正義感。” 黎雲天側臉淺淺笑了笑。

單先生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儘管那裡沒有頭發:“我其實不是很懂,都是聽霆霄說的。你彆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人呢,正氣得很。”

黎雲天點頭,繼續問:“那你們現在住哪?”

“哦,美聯社媒體大樓附近的公寓樓。”

“媒體大樓不是前幾天被炸了嗎?”

“嗯,我和霆霄商量下來,覺得還是那裡安全點。媒體大樓附近應該沒有什麼敏感建築了,隻要不在哈馬斯軍事隧道上,我想應該還是安全的。”

“你等我去確認下,看看能不能給你們挪出一張床位。霆霄先生傷得不輕,你們可以考慮先在這裡住段時間,也相對安全。”

黎雲天起身,輕拍單先生的肩膀,邁出了沉穩的步子。他路過消毒間,正逢又一陣歇斯底裡的叫喊飄來,他便忍不住走了過去。

劉未醒剛好也將所有的碎渣異物取出。

黎雲天瞥了眼,霆霄的創口雖說疏密不均,布滿輕微灼傷的後背,但好在未傷及要害,僅僅是出血多了些,看著有些嚇人,估摸著有夠痛的。他沒說什麼,默契接過了劉未醒手裡的藥膏,不緊不慢抹上男人寬厚的背脊。

男人哀嚎一聲,那聲音帶著刻意的軟糯,好似在博得憐憫,連帶整個身子輕顫了顫。

“剛才車上硬撐著說沒事,怎麼?現在不逞強了?” 黎雲天的力道稍稍輕了些。

趴睡在病榻上的男人微微側臉,那雙深邃且魅惑的眸子瞟了一圈,見是方才那位車技野蠻的醫生,反倒逞強似地咬上了薄唇,憋出隻言片語,不願甘拜下風。

“不痛,就是藥膏涼了些,沒習慣。”

黎雲天垂眸淺笑,未語,有條不紊上完藥,輕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等到那男人慢慢坐起,黎雲天便開始替他纏起了繃帶。

“謝謝你,替我擋下了那一波。” 包紮完畢後,黎雲天才淡淡說了句。

“彆那麼說,我要知道擋下那一波會傷成這樣,我還真不會去見義勇為。” 霆霄紅著臉,哼笑一聲,擺了擺手,刻意說得輕佻。

這人看著身板健碩硬朗,性情倒是倔得可愛。

黎雲天也跟著笑了笑,語氣反倒又柔和了些:“劉教授剛給你打了破傷風針,抗生素和止疼藥記得定時吃,要燒起來的話,估計還得靜脈注射。”

“哥,不用那麼麻煩,給我些抗生素就好,其他藥就留給這裡更需要的人。我年輕,頂著住。” 霆霄既爽朗又爽快,恨不得立馬跳下床。

哥?

黎雲天微怔,眉頭蹙了蹙,一時間,也沒接上他的話。

病榻上,心直口快的男人也跟著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馬又抱歉地補了句:“瞧我順口喊的,醫生彆見外。”

“沒事,我原本就比你年長,又都是同胞。你喊我一聲哥哥,沒什麼不妥。”

“雲天,物資送到了,需要幫手搬運。”

此時,劉未醒醇厚的嗓音響起,黎雲天停下了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