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離 II 噩耗(1 / 2)

夕落而眠 Shadow影子 3494 字 2024-03-30

居夜鶯望著裹著紗布的殘肢,哽咽了好幾聲:“什麼時候截肢的?”

她的目光聚焦又渙散,像是陷入了死寂般的黑夜,變得暗沉無光。隻有語氣,依舊平緩安寧,不帶任何一絲情緒。

她漸漸想起來了,在失去意識前,她的左腿的確是被一根鋼筋水泥柱壓住了。

“在現場。你腿上的柱子沒法在短時間內移除,所以在現場就… …” 李子非沒有繼續說下去,救援隊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身為醫者,她與居夜鶯都心知肚明。

是為了保命。

“那我腹部的傷… …”

“也是那時。”

“腹部… …傷哪裡了?” 居夜鶯下意識撫上貼布,心裡卻有了猜想。她見李子非遲疑不語,便伸手觸了呼叫鈴。她緊咬微顫的唇瓣,卻還要故意抬高聲量,裝作很冷靜的樣子,冷冷說道,“既然你不想說,那我要見主治醫生。”

“夜鶯,彆這樣。”

“那你告訴我啊,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夜鶯。”

“說。”

兩個女人的目光在無聲中對峙了數秒,最終李子非甘拜下風,無奈吞吐道:“有一根鐵棍戳中了你的腹部… …”

“所以?”

“你的一側卵巢和子宮因為出血不止,當地醫療條件有限… …最後不得不摘除… …”

李子非微微抬眸,望著居夜鶯那波瀾不驚的神情,那就像是一潭死水:“夜鶯,以現在的醫學條件,這不算什麼的。”

你還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李子非都還沒有機會說出後半句話,居夜鶯卻先笑了。她的笑聽著有些寡淡,算不上悲傷,也談不上釋然,最後僅僅是淡淡地道了聲謝謝,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不一會兒,主治醫生來了,李子非便被禮貌請了出去。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李子非都沒有機會和居夜鶯好好說上話,她知道居夜鶯在有意回避自己。那個女人就是這個性子,要強,逞強,凡事都要自己扛,更何況她從會不利用彆人的感情,也不喜歡虧欠彆人。

她可以很冷靜地與主治醫生討論治療和複健計劃,卻總是一個人埋頭查閱各類義肢安裝方案;她順利完成了心理評估,卻是委婉拒絕了所有的心理療程。

一周後,她靠著拐杖實現了生活自理。兩周後,住院的她開始了博士課題研究。她總是一副淡然,甚至是漠然的表情,就如同一位康複在即的勤勉學生,有條不紊補著功課,完全不受任何外界乾擾。

就連在自己的家人麵前,她都不願示弱。她僅僅是將唯一的情緒藏在了一句試探性的問題中,有一天,她隻是淡淡問過居淑敏:裝上義肢後,還能再當外科醫生嗎?

她沒去看過黎雲天。她說,她害怕那個男人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自己。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堅強,我隻是害怕,被他看到我最醜陋的時光。

白天見不到居夜鶯,李子非每晚便會在居夜鶯的病房外,守一會兒。她不會特彆去做些什麼,隻是在那裡站一會兒。她會特地避開走廊上的光源,好不讓病房內的女人發現。她也不敢輕易闖入,怕一不小心揭開女人精心雕琢的麵具,又太過殘忍。

病房內好像在下一場雨,漸漸地,雨有些下大了。夜的深邃叫它聽起來格外淒美,而李子非卻聽得難受,聽得四肢癱軟。直到李子非無助又無力地蹲在了地上,怔怔地,她卻隻能以淚水洗麵。

這時,有一道黑影壓了下來。李子非抬頭,見是殷昭柔,便立刻站了起來。

“殷醫生,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來看看。”

“殷醫生,夜鶯不喜歡現在的樣子被彆人看到。”

殷昭柔頓了頓,挑了眉:“彆人?彆人隻會施舍,甚至是做作地隱藏他們無謂的憐憫,我不是那種彆人。”

殷昭柔,這位年輕有為的心理谘詢師、腦神經腦外科專家,年僅三十五歲,學術成就卻早已豐碩累累。高傲又冷豔的她總是帶著胸有成竹的篤定,也常常透著不明緣由的固執。

她一襲白袍,高瘦清冷,還沒等李子非反應,便輕輕推開了房門,緩緩走了進去。

月色染透了病房,銀白色的被褥如同細柔剔透的桑蠶絲,隱約泛著光。它們濃密纏繞著彼此,織成了一隻繭蛹,微微顫動著。殷昭柔靜靜望著,什麼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