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II 吐了你一身(2 / 2)

夕落而眠 Shadow影子 4317 字 2024-03-30

路的儘頭,是女人醉意撩人的盈盈笑意,透進深邃迷離的眼眸。黎雲天聽不進任何聲音,也看不見其他任何人。此時此刻,他悠悠的目光,就隻剩那個女人。

黎雲天停在居夜鶯正前方,背對其他人。他身姿頎長,站姿挺拔,寬闊的肩膀將居夜鶯遮得嚴嚴實實。

頭頂有染著璨璨光芒的桃林,前方是萊茵河靜淌,那寧謐的嬌豔纏著似水的柔情,都比不過眼前人的灼灼目光。

黎雲天骨節分明的右手由領口緩緩滑落,彈指間,白色襯衣漸漸敞開,緊接著,他從容不迫將襯衣拉至肩下,將前襟衣衫纏於雙臂,這樣一來,整個胸膛也跟著露了出來。

黎雲天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望著黎雲天緊實的胸膛,居夜鶯迷離深邃的眸子卻多了一分天真無邪。那眼神不似在欣賞誘惑的美色,反倒更像是在覬覦一塊肥美的鮮肉。她癡笑了幾聲,遂又露出幾束急不可耐的炙熱目光,她微怔片刻後,這才想起去拔唇膏帽蓋。

她麵露純真的笑意,小指抵上男人的肌膚,她以此為支點,流暢地塗鴉了起來。

唇膏冰涼的觸感與女人指腹的溫潤纏於黎雲天的胸膛,成了一種致命的誘惑。那小指如蜻蜓點水拂過男人的春水蕩漾,又似雛鳥細啄激起陣陣酥麻。粘膩的筆觸時而疾如風,時而徐如林,那瞬息萬變的輕重緩急攪得男人喉結滾動,下腹陣陣緊繃驟縮。

一瞬間,煙花綻放在河堤對岸,緊接著,絢爛的色彩漫出了天際。它們映在了湖中,染上了桃花,鍍上了女人蓬鬆淩亂的發絲,也燙紅了男人的耳根與臉頰。

一瞬間,萬千色彩交疊變換,它們似真似幻。呼的一聲,起風了,花瓣落了一地,也零星點綴在了女人的額間。

居夜鶯落筆,緩緩揚起了頭,那俏皮狡黠的神態便落進了黎雲天的眼眸。這肌膚的觸感,這斑斕的火花,還有那張緋紅微醺的精致臉頰,一切熟悉到似曾相識,仿佛當下,居夜鶯穿著的,就是那件遺落在黎雲天公寓中的黑色長裙。

“夜鶯。” 黎雲天一陣暈眩,呼吸急促。他情不自禁扣住了居夜鶯的脖頸,他是想說,自己是喜歡她的。

“學長?” 居夜鶯不明所以嗯了一聲。她的眸中春霧朦朦,微微勾起的嘴角泛著淺淺的醉意。

女人帶著含情的笑意,搖搖晃晃向男人靠近。隻是,當她的臉頰即將觸碰到男人的胸膛時,一口氣味嗆人的粘膩嘔吐物卻從她的口中噴射而出。它們直接濺灑在男人的胸膛上,瞬間沒掉了那些飛揚的字跡。

頃刻間,看戲群眾蜂擁而上,有攙扶的,有噓寒問暖的,有遞紙巾的,也有找毛巾的,一時間硬是將黎雲天和居夜鶯隔了開來。

殷昭柔將居夜鶯架到庭院邊的沙發卡座上,像是哄小孩一般,哄著她喝了水,漱了口。

嘔吐就像是一根導火索,不僅燃起了居夜鶯所有的醉意,也燒儘了她僅剩的清醒。她泛著一張潮紅的臉頰,蜷縮著身子臥在沙發裡。那神情微甜,仿如依舊沉醉在煙火繽紛的美夢裡,遲遲不願醒來。

不久,她便不省人事了。

另一邊,黎雲天佇立在盥洗室的鏡子前,神色微凝。他緊握著白色毛巾,卻隻是輕輕覆在汙濁的胸膛上,因為那裡還有居夜鶯要對自己說的話,他久久不忍拭去。

腦海中,明鏡如水的思緒與紛繁交織的記憶混在了一起,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

對一個人的記憶,他是忘了,但對一個人的感覺,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去它的記憶,去它的回憶。這一刻,黎雲天竟然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的當下,才最重要。

Ich Liebe Dich. (德語:我愛你)

橘粉色的字跡在男人移開白色毛巾後愕然露出,儘管它們看著粘膩肮臟,又泛著酸臭的味道,但隻要黎雲天想象那是居夜鶯親口對他說的話,便覺甘甜無比。在淅瀝的水聲中,他凝望著那些字母,從左至右,又從右至左,不厭其煩地用目光描摹著它們的輪廓。他要將這每一筆、每一劃刻進腦中,刻進心裡,任誰也抹不去。

一陣手機震動音從黎雲天的西裝褲袋中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取出手機,瞥了眼,迅速應了聲。

“黎醫生,這是要走了?” 瓊斯見黎雲天行色匆匆走出盥洗室,上前問道。

“嗯。病房有突發狀況,急診也接收了幾位心梗病人。” 黎雲天利落穿上風衣,視線落在熟睡的居夜鶯身上,他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吧,看你技術行,小護士傳叫上癮了。” 瓊斯重重拍了拍黎雲天的肩膀,無奈調侃道,“話說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紐約參加學術論壇?”

“嗯。” 黎雲天點頭,邊走邊說。

“你們科室真是喪心病狂啊,你明天要出差,今晚還把你叫回去。”

“換季晝夜溫差大,原本就是心臟疾病突發高峰,忙是應該的。”

黎雲天哼聲,搖著頭,沒再理會瓊斯輕佻的玩笑。隻是,他原本篤定流暢的步子卻突然停在了庭院玄關,他頓了幾秒後,一個轉身又折了回來。

他走到了沙發區,望向了居夜鶯。女人蜷在沙發上,背對著自己,那畫麵看著有些悲傷。

她一定怪死我了。

“光看有什麼用。” 殷昭柔雙手交錯於胸前,慢悠悠蕩了過來。

“殷醫生,如果我趕不回來,彆讓夜鶯一個人回家。”

“知道了,去吧,我會將她安然無恙交回到你手裡的。”

黎雲天坐在回醫院的計程車上,車窗外是如墨的夜色,而他的腦海中卻璀璨如晝。微微顛簸中,他那精雕細琢的唇角悄然揚起,漆黑色的眸子裡也逐漸微光閃耀。這就像是一成不變、一如暮色般晦暗的生活裡終於有了一抹斑斕,他的世界裡,從此,多了另一種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