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下來,燕兒盤桓在院子裡,久久不散。
這突然的一聲切斷了李行雲言語中反駁的招式,她尷尬地差點把手中的文書掉了出去,但所幸她反應夠快,在半空中就接住了脫手的紙張,但是綁著文書的那條綁帶卻滑落而出,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燈台上。
所幸白日裡無需點燈,否則當她反應過來時,這條綁帶早已燃儘了。
張清雁見她麵帶尷尬,似乎被自己這一句話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便轉移話題:“小心些,這可是卷宗的封帶。”說著還拿他唯一能動的右手撚起燈台上的綁帶。
“這有何稀奇?若是衙門裡不夠用了,隨時到我家莊子上來取,管夠。”她從張清雁的手中接過綁帶將卷宗係緊。
張清雁卻回她:“糊塗了?這可是州府衙門的卷宗,用的封帶自然不同於百姓人家,你瞧封帶上的描金字,都是按年份寫的,也都是按年份從京城運過來的。”
李行雲一聽這話便將封帶附到眼前仔細查看,她疑惑道:“可這封帶的樣式我之前在家中分明見過。”
此話一如軟劍刺破平靜的的湖麵,在他眉頭蕩起一條條波紋。他很快地起身,問李行雲:“在你家?那二小姐可記得上麵年份幾何?”
李行雲張口就要回答張清雁,但忽然計上心頭,又把答案化作一口清氣吞回了肚子裡,眼睛頗有威脅意味地看著張清雁:“那——”
張清雁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拿捏了,笑著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隻好妥協:“明日起,你便在秦量手下做事。”
李行雲終於得逞了,臉上也舒展開來,露出輕巧的笑,說:“進寧二年。”
“進寧二年?進寧二年……”張清雁口中重複著她的答案,又想起什麼似的,從書頁中翻出某一頁,遞到李行雲的手上。
“俞常,元享三年生人,原籍懸州。安通十年中進士,任嵐州工部司侍郎。進寧二年,遷任榮州水部司侍郎……”
“這麼說,俞常也是進寧二年到榮州來的?”李行雲也發現其間的端倪。
張清雁補充道:“也是同一年的冬月,他在去淩峰觀的路上,摔下山崖,屍骨無存。”
“淩峰觀?”李行雲思索片刻,“淩峰觀就在城北的淩峰山上,此山並不高,也並無險路,一路上都是官府撥錢修繕的磚石道,怎會失足?何況他先前在工部司和水部司做事多年,怎會不懂安全之道?這其中必有蹊蹺。”
張清雁點頭同意。
屋外簷下的幾隻雀兒也安靜下來,靜悄悄地窩在窩中,似乎也在欣賞著青石板上滴滴答答的雨聲。
“所以我們要快。如今我們手中的殘缺名單裡,三個人裡就隻剩一個人還在人世,隻怕拖延下去,會有更多人被牽連進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查?”
張清雁背過身去,食指關節在案上篤定地敲了兩下,“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