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曆在目 二十年前,將軍年少……(1 / 2)

濕痕 黑土嘿土 2922 字 2024-03-30

黃沙漫漫,李延庚微微張開眼睛,天地之間,除了黃漠漠一片,再無他物。沙子灌進他的耳朵,烈日刺痛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他不能倒下,身後的幾萬兵士還在等著他帶他們回家。

說來北虞不過是一片荒蕪之地,無農無商,卻在行軍打仗之事上如此難纏。尤其是那北虞六王爺所建的金甲軍,軍內兵士各個敏捷力大,且身著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可叫東梁北部各營苦惱至極。

尤其是榮州,麵對金甲軍長久以來的騷擾,可謂深受其害。哪怕榮州的各位將士都以身赴死,百姓們誓死抗敵,也難堪金甲軍的重擊。

戰事吃緊,眼看著再無破敵之法,榮州就要落入北虞之手,李延庚便臨危受命,領定遠軍十萬入榮州守城抗敵。那時,李延庚年僅二十,經驗上雖不如各位老將軍,但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有膽識,故而無人口有微詞。此次榮州之戰,皇帝見尋常的破敵之策起效甚微,或許派李延庚過去,反有成效。

李延庚倒也長臉,帶兵駐守榮州城後,另兵士棄刀槍改用錘鐧,專攻金甲。就這樣日日操練,榮州逐漸不再需要聞虞色變,坐等著金甲軍找上門來,而是可以選擇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直到進寧二年,六月仲夏,北虞三支主力大軍被北部各州打的節節敗退,主力軍之外的金甲軍到最後也隻剩一萬兵力,再加上後方糧草供應越來越困難,故而北虞皇室不得不生出談和之意。

和談為期兩月,北虞主動派遣使臣前往東梁談判,企盼兩國停戈止戰,重修舊好。此後,兩國邊疆戰事逐漸平息,沒了往日那般劍拔弩張。但說到底,東梁在和談中是占優方,而且北部軍民受苦良久,如何能輕易饒過北虞,故而這和談的時間便越拖越長,一直磨到七月底。

但彼時,李延庚已帶兵深入大漠已數月,尚不知和談的消息。

他領兵周轉在大漠之內,追蹤著金甲軍的蹤跡,一步步地把他們逼到絕路。皇天不負有心人,定遠軍勢如破竹,終於將流竄在北疆的金甲軍餘孽殲除殆儘。

得勝後,定遠軍士氣高漲,各將士滿腔熱血,隻待班師回朝,領功受獎。李延庚又何嘗不是,出征前家中妻子已身懷六甲,算算日子,約莫還有半個月他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不知是男是女,他滿心期待著,若是女孩,定將一身武藝悉數傳授,好叫她一世安穩,若是男孩,定日日教導兵書軍策,好叫他謀個光明前程。

但這些隻是後話了,眼下他們還有一關要過,仍舊不能放下戒備。

如今定遠軍雖已大獲全勝,但是終究困於連月作戰,又碰上缺食少糧,所以原本隻需七日的路程,生生讓他們走了十日,十日過去仍舊未到榮州。

李延庚手握長槍,頭頂烈日,腦中不斷的想著新的辦法。

他趁著休息,叫來左右兩位副將,問他們:“糧草還夠支撐幾日?”

吳守春約摸算算,回答他:“最多三日,若再遇不到水源,恐怕……”他低下頭去,以沉默作回答。

李延庚粗獷的眉毛緊緊擠在一處,搖搖頭說:“水源之事,賭不得。看此情形,回榮州起碼還需七日,為今之計,隻能改換方向,向其他州營行軍。”

另一位副將周湧點點頭,提出建議:“不如南下屹州,請趙將軍助我們一臂之力。”

吳守春否決了這個提議,說:“不可,南下之路凶險,多流沙凶獸,我軍我不可再受此大創。”

李延庚手中鉗著一根草枝,在地上直直地拉出一條線,“既然如此,隻好北上胡州,路無險境,且腳程上算,最多隻用兩日。”

周湧犯了難,提醒李延庚:“隻是,那崔將軍不是個好說話的,恐怕到地方有所刁難。”

“隻要知道對我軍來說孰輕孰重便可,崔將軍處,自有我去遊說。”李延庚狠狠將草枝插進線條的儘頭,“就這麼定了,出發。”

說走就走,定遠軍的每個人都拖著疲憊的腳步,一點點地向北而去。水越來越少,他們的嘴都乾裂無比,滲出血來。到後來,他們快要連喘氣都變得吃力。

所幸李延庚沒有算錯,兩日後他們真的看到了胡州的城牆。但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城牆不是城牆,是家,是希望,是一切美好能夠實現的地方。

隻是他們唯一算錯的地方,是崔將軍。李延庚甚至準備了滿腹的遊說之詞,知世故的他還狠心將珍惜多年的玉佩拿了出來,結果卻讓崔道的一番動作臊地他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