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折黃昏 風不再囂張,隻是悲鳴(1 / 2)

濕痕 黑土嘿土 2302 字 2024-03-30

眼看著日將落,老天似乎沒有給他們留下太多感慨的時間。

真人說想去玉河城樓看看,他們沒有任何理由不同意,便套了車一同前去。

車內,貫一也並沒有閒著,認真地將李延庚過往之事一一交代與他們。“故事”結束,李行雲才發現,她從來不知道,他的父親竟有這樣的過去。

隻是這一敘述,便激起了貫一的回憶,難免想起過往種種。

所以他緩了緩自己的情緒,才說:“十幾年前,吾初到此地,心有大誌,卻隻見滿城蕭條,唯有登上玉河城樓,俯瞰大地才覺人世之情。而如今貧道已耄耋老矣,想來半生恍如隔世,榮州城也早已地覆天翻,不知今日城樓之上,又是何種山河日月?”

“東梁受蔭於前輩,如今的榮州,百姓富足,黎民安業。如今日月,等前輩上了城樓便知。”張清雁溫柔地向貫一解釋。

不知是否因為天色昏黃,他們好似從貫一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微弱的光芒。

他們從李府一路到玉河坊,隻用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沿途滿眼盛景,四處風光,兩旁商販沿街叫賣,白發垂髫好不快活,道有樂者、鬨者、笑者、鬨者,隻言平常景象。

但李行畫不願跟隨,隻說累了,要在家中休息。

車輪滾滾作響,車內的人卻無言。

玉河城樓高聳於坊間,飛簷巨瓦,四角外敞,一派氣象之景。樓下人來人往,車如流水馬如龍,極具繁華之景,哪裡還像貫一二十年前所見之地。

至玉河城樓之下,貫一頓住腳步,回身向幾人淡淡說道:“幾位小友留步,二十年前,貧道獨自登樓賞景,滿目愴然,如今半生事了,還請準允貧道仍舊一人登樓。”

話已至此,他們沒有理由不同意他的請求。想來這惶惶二十載,對他來說不知是何等的難熬,身破難堪於生,妻女難見於常,清名難聞於世,任誰到如今,都心有戚戚。

但似乎也隻有他自己能真切的感受到,這二十年,支撐他到今天的是什麼,起碼現在,他不孤獨。

於是貫一便獨自登上城樓,秦量也暫時離開去栓馬車,而張清雁和李行雲則藏在人群之中,遠遠地望著。

一高一低兩個身影,如此渺小。

貫一高高地站在迎風處,狂勁的風扯起他的衣衫,烈烈作響。

他望著,昏黃的日落隻留最後一絲餘溫,不舍地借山際勾勒出蒼白的筆畫,向人間做出最後的道彆。

也許是親人之間的靈犀相通,李行畫雖身不在此,但她的心卻無故地惴惴不安。不禁一遍遍地回想起他的話:可想好了?你們現在接下的可不僅僅是畫。

她坐立難安。

“世有萬物,卻難兼得。姑娘要怨便怨吧。”

她惶惶不定。

“隻求大人允準我再登一次城樓,再看看這山河日月。”

他的聲音在耳畔久久不散。

李行畫忽然明白過來,也許今天,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她再忍不住了,哪怕再多的教養都容不得她將眼淚咽回去。她慌亂著,悲泣著,手腳不能任由自己控製地往外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