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氣氛壓抑的很。
朱誌鑫坐在後院一下一下的磨著大刀,刀刃被磨的能映出人影。
童禹坤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任憑兄弟們怎麼敲門他就是不開。
餘宇涵一拳一拳的錘著院子裡剛冒出新芽的樹,手都錘破流了血也不停。
蘇新皓不在家,方才匆匆出了門,張極擔心他做傻事跟著一起出去了。
張澤禹和陳天潤跪在沈瘋子和大哥五哥的牌位前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的流淚。
穆祉丞和姚昱辰抱著全家福坐在前廳哭,那哭聲聽得讓人心疼。
太陽開始落山,朱誌鑫停下磨刀的動作“餘宇涵!彆打了!把傷口處理一下,等天黑我們去接阿左和阿順回家!”
餘宇涵聞聲停下了動作,看了眼手上的傷口,隨意用衣服擦了擦便不管了。
院子裡突然落下兩個人影,是蘇新皓和張極,他們沒有走門,直接從牆頭飛下來的。
“你們乾嘛去了?”餘宇涵皺著眉看著蘇新皓粘有血跡的袖口。
“殺人!”蘇新皓嫌棄的將粘血的匕首扔進了水池。
“你去找池本弘山了?!”姚昱辰驚訝蘇新皓的膽大。
“是武田銘。”
是了,眼下池本弘山的注意力全在法場,醫院的防守定會鬆懈,此時去解決已是植物人的武田銘易如反掌。
聽見動靜的童禹坤張澤禹陳天潤都來到了院子裡,童禹坤看向蘇新皓“怎麼死的?”
“開膛破肚,死無全屍。”短短的八個字道儘了武田銘的慘狀。
童禹坤笑了,他沒能親手給鄧佳鑫報仇,蘇新皓的手段讓武田銘不得善終,也算是給他的崽兒出了口惡氣。
張極拍了拍身上的灰,從袖口裡掏出一遝東西放在桌上“先看看這個吧。”
“這!這!哪兒來的!”穆祉丞翻看著一張張泛黃的紙。
“大街小巷貼的都是。”
張極帶回來的,是十一張通緝令,泛黃的紙上印著的是他們的肖像。
除去左航和張峻豪,其他人皆有,包括已經離開的趙冠羽和鄧佳鑫,肖像的下麵還寫著他們每個人的身份。
朱誌鑫猛地一拍桌子“這池本弘山倒是聰明,僅憑阿左和阿順就能猜出十八巷其他人的身份。”
“暴露是遲早的事,就是沒想到他猜的這樣準!”陳天潤早就料到了這一刻,隻是驚訝池本弘山的準確度。
想來也是,平常他們並沒有刻意保持彼此見的距離,稍加打聽就能知道和左航張峻豪最親近的人都有誰。
“家裡產業不能要了,小八小九這幾日都處理乾淨沒?”朱誌鑫問道。
“大到賭場小到醫館全都已經轉手,因著急脫手,價格壓的很低。”張極把近幾日的賬本遞給朱誌鑫。
“夥計們都給了遣散費讓他們自謀生路,武館的學徒也給了安家費,除了布行的阿池和小五子,其餘人全都安排妥當。”張澤禹彙報著情況。
“他倆什麼情況?”童禹坤關心著自家夥計。
“他們倆不願走,說是要同四哥和布行共存亡,我沒辦法,隻好先讓他們找地方安置,等事情過去了再談以後的事。”
“知道了。”童禹坤心裡感慨萬千。
阿池是最早到布行的夥計,是他親手帶出來的,阿池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若不是當初童禹坤收留了他,估計他早就變成流民餓死在不知名的荒郊野嶺了。
他的命是童禹坤救下的,他早就在心裡發誓,無論世道如何都要跟著和他的掌櫃共進退。
至於小五子是個老實孩子,是阿池從混混手裡救下的,對阿池唯命是從,自是要跟著他一起。
天已經黑了,今晚沒有月亮,似是躲在了雲層後麵。
朱誌鑫摩挲著坐上的賬本,他們花了十年時間置辦出來的產業,就隻剩下薄薄的幾張紙。
想當初弟弟們都小,全靠他和趙冠羽左航,三人赤手空拳在峰城拿下一片又一片的地盤。
可如今,它們沒了,他們也沒了......
“小八,將這些都收好,往後家裡的賬本都歸你管,想來阿鄧也會放心的。”朱誌鑫將賬本鄭重的放到了張極的手裡。
“是!定不負所托!”
“行了,都準備準備,我們去接阿左和阿順回家!”朱誌鑫說完便回了屋。
片刻過後,九人換上了方便晚間行動的夜行衣,黑白麵具被戴在臉上,係著紅繩的玉墜在每個人的頸間垂著,潔白無瑕。
他們並沒有攜帶槍支,怕驚擾了其他人,隨身帶的全是擅長的冷兵器,手雷倒是帶了幾個,以防萬一。
九人剛準備出發就聽見有人敲門,聲音很小,但一下一下的很有規律。
朱誌鑫示意離門最近的餘宇涵和穆祉丞去看情況。
餘宇涵和穆祉丞俯身將耳朵貼在門上,外麵的敲門聲不停,依舊一下一下的敲得很有規律。
穆祉丞眯著眼投過木門的縫隙往外瞅,門外黑漆漆的,敲門的是一個帶著鬥笠男人,男人低著頭將鬥笠壓的很低讓人看不清模樣。
“誰?”餘宇涵壓低聲音小聲問了句。
“老朋友求見。”對方聲音同樣很小,有些熟悉但又記不起是誰。
“開。”朱誌鑫倒要看看來者何人。
隨著木門被打開,敲門的老朋友緩緩抬起頭摘下了頭上的鬥笠。
“鄭連長!”蘇新皓第一個認出了來人。
“彆喊連長了,叫我鄭平就好。”
“你什麼時候回的峰城?”餘宇涵想把人迎進門,鄭平卻擺擺手。
“來了有幾天了,我今日上門是來送人的。”鄭平後退了幾步,三長兩短的敲了敲對麵的空宅。
對麵的門應聲打開,是冬陽!
“各位好久不見。”數日不見冬陽長高了不少,也黑了很多。
沒等十八巷開口詢問,就見冬陽跑到院子裡推了輛板車出來。
眾人一見板車便紅了眼眶,板車上躺著的正是左航和張峻豪。
“兩位兄弟白日在法場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鄭平敬他們是條漢子。街上的通緝令我也看見了,深知你們身處險境,若是想將兩位救回太難,所以自作主張召集了一些人手將兩位兄弟搶了回來,願他們能落葉歸根......”
鄭平趁著天剛黑,法場守衛換班之際使了出調虎離山,將苯國兵耍的團團轉,然後讓冬陽帶人把左航和張峻豪救下帶走。
原先十八巷的住處他去了,卻隻剩一片狼藉,他讓隱藏在暗處的峰城情報人員探尋十八巷新的落腳點,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來。
以朱誌鑫為首的九人齊齊的向鄭平深鞠一躬。
“有勞,多謝鄭先生涉險將舍弟救回,大恩無以為報,若有什麼需要鄭先生儘管提。”朱誌鑫沒想到會有人冒險將左航和張峻豪救下。
其實十八巷不知道的是,不止是鄭平,峰城許多人都在想著找機會救下二人,隻是被鄭平搶了先罷了。
左航今日在法場的話說的沒錯,十八巷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他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他們手上粘的血沒有一滴是善人的。
外人都說十八巷是烏合之眾,但峰城百姓明白十八巷是好人,十八巷維護的是數萬萬百姓的利益。
朱誌鑫和童禹坤上前分彆將兩個弟弟抱起,童禹坤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齜牙,但依舊牢牢的將張峻豪抱著。
“阿左,阿順,你們受苦了......”朱誌鑫理了理左航額前的碎發。
二人被安置在屋子裡,眼下的處境無法為他們準備喪葬事物,隻能求助沈樂北。童禹坤和穆祉丞趁著夜色出了門前往沈家,餘宇涵不放心跟著一起出門了。
朱誌鑫和鄭平坐在簡陋的院子裡,冬陽找了個角落蹲著也不說話,就默默的等著鄭平。姚昱辰給他們倒了水後便離開,去守著屋子裡“睡著”的兩個哥哥。
“寒舍簡陋,多有怠慢,鄭先生多包涵。”
鄭平擺擺手並不在意“無妨,還望朱老弟能節哀......”
“我儘量......不知鄭先生此番前來是......”朱誌鑫摸不清鄭平的目的。
鄭平下意識環顧了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我們收到線人情報,說是池本弘山從苯國請來一位生物專家,似是想在峰城進行生化武器研究,我此番前來便是探查情報真假。”
“那這情報......”
“真!”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就連朱誌鑫這個生物白癡都知道這位專家的出現,定會給峰城帶來前所未有的危機。
“你們有什麼計劃?”朱誌鑫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
“暗殺!據情報來看,這位專家將在後日午時到達峰城,池本弘山會為其設宴,我們需將此人在宴會結束前解決。”
“我們可以幫......”
朱誌鑫話沒說完就被鄭平打斷“彆摻和進來,你們正是危險的時候,萬一打草驚蛇定會損兵折將。我就是想給你們提個醒,萬一刺殺行動失敗,日後峰城更是危機重重,保護好自己。”
其實若是十八巷加入,此次刺殺行動能有更大的勝算。但鄭平不能答應,先不說十八巷不是軍隊的人沒有義務給他們賣命,就是他私心也不會讓十八巷參與。十八巷本就是一群年輕的孩子,又救過他的命,鄭平不忍讓他們涉險。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無論此次刺殺行動成功與否我都會立即離開峰城,各位有緣再見,望珍重!”鄭平站起身朝十八巷的幾人微微拱手鞠躬。
張極匆匆跑出來將一個東西塞進了鄭平的手裡,是平安扣。
“物歸原主,此後您不欠十八巷什麼,若是有緣再見,我們還是朋友!”張極沒和其他人商量,但他知道兄弟們都會同意他的做法。
鄭平收下平安扣,留下一句“江湖再見”就帶著冬陽的離開了。
許久,去沈家的三人回來了,沈樂北意料之中的答應了他們的求助,東西這兩天就會準備好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