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抽痛一下,仿佛在哪兒聽過這句話,讓我收斂些性子,彆太急躁。
算了,想不起來,隨他去吧。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我套野雞野兔的技術越來越好,滿山叔說我的性子穩重了不少,沒有先前浮躁了。
我笑了笑,不知記憶中那個希望我沉下心來的人,看見我如今這般會開心嗎?
我想,應該會吧。
#05
華國的局勢越來越緊張,苯國加快了侵略的腳步,就連一直置身事外的豫州都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
不過豫州偏僻,也不算富饒,苯國並沒有把目光放在這裡,倒是周邊的一些城市皆在遭受炮火的侵害。
不知不覺我來到東升村已經四年多了,東升村娃娃們要學習的布陷阱技術,我也學了個大差不差,早就是滿山叔的好幫手了。
這天,我再一次跟著滿山叔進山,同行的還有村裡的幾個叔叔伯伯,這次我們要去稍微遠一些的深山,可能要在山裡待個幾天。
我理了理有些擋眼睛的頭發,開始期待這次的深山之旅。
我們尋了處稍平穩的地方安營紮寨,同村的叔叔伯伯們在附近布下了許多陷阱,我跟在滿山叔的身邊,學習著他的手法。
這一次我們收獲頗豐,帶下山不少獵物,還有些皮子,村裡又能小賺一筆了。
我扛著一麻袋的野雞野兔跟著大部隊下山,完全沒有想到東升村裡,有個巨大的驚喜在等著我。
#06
我剛下山,小虎便迎了上來,他張牙舞爪的在我身邊喊著,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他說了些什麼。
“小柒哥!前幾天村裡來了幾個當兵的!穿著軍裝可帥了!”
“其中有個人有和你一樣的玉墜,隻不過後麵刻的字不同,我問了問,他說是你弟弟!”
“你弟弟可真好看,和你剛來的時候一樣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我的弟弟嗎?
我問小虎人在哪兒,小虎說已經走了,說是有任務,不過他給我留了一封信。
厚厚的信封被握在手裡,讓我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困擾了我四年多的問題,就要解開謎底了嗎?
講真的,拆開信封的時候,我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我甚至有些陰謀論的在想,會不會或許我原本的家人並不希望得到我的消息,否則為何這麼久了也無人來尋我。
或者我的傷就是出自他們的手,隻因我擋了他們的路,所以要將我解決......
我甩了甩腦袋,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都甩出,隨後打開了信封,一字一句的瀏覽著。
僅僅是一個開頭,就讓我淚流滿麵,信上說的每件事我都很陌生,但卻會讓我不自覺的落淚。
原來我的家在峰城,原來我叫蘇新皓,原來我是十八巷,原來我有這麼多的家人,原來在我離開後他們過的這樣苦,原來他們一直在盼我歸......
我慌忙用袖子擦淚,生怕眼淚打濕信上的字跡。我來來回回的將信讀了許多遍,外麵的天早已泛黑,屋外滿山叔的身影印在窗戶上,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卻又不願打擾我。
我將信仔細的收好,熄了燈躺在床上,屋外的身影果然走遠了,我並不想讓滿山叔憂心。
閉上眼回憶著信裡的內容,我還是無法根據文字的描寫回憶起與他們的種種。
在信的末尾有一句話,縈繞在我腦海中久久揮散不去。
他說“哥,回來吧,我們一直在盼你歸......”
我輾轉反側的思索,究竟該如何選擇。
#07
我叫蘇新皓,來自十八巷。
猶豫了許久我還是決定留在東升村,留在這個並不屬於我的家。
滿山叔待我極好,就像對待親兒子那般。他不僅救過我的命,還教會我許多,若是沒有他,或許我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他一生無子,我理應替他養老,為他送終。
滿山叔勸我回家,我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願走,滿山叔說我太固執,家裡人肯定擔心。
我並不是不知這一點,隻是在我心裡也把滿山叔當成了家人啊。
苯國的侵略腳步不停,華國也發起了反攻,一時間二者爭的不可開交。
這是苯國侵華的第十三年,是華國開始全麵抗戰的第七年,也是我來到東升村的第五年。
這段時間我有給峰城的那個家寫過信,但都石沉大海,我不知是沒有送到,還是他們沒有回信,但我更希望是前者,至少這樣我還能說服自己,他們並不是不要我。
滿山叔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起因是前些年上山打獵受了傷,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身子骨越發不如從前了。
家裡的存款足夠他養老了,在我的勸說下他總算是放下了操勞了一生的打獵手藝。
閒下來到他像個老小孩一樣成天在村子裡轉悠,今兒去和嬸子們閒聊,明兒去鄰裡家逗娃娃,後兒又與村長爭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倒也樂得自在。
隔壁的那對雙胞胎長大了不少,八歲多的他們總愛舉著樹枝子揮舞,說長大了也要參軍去保家衛國。
我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腦袋說,沒準等你們長大了,侵略者們早就被趕出了華國,那時的華國將會國泰民安,一片繁榮。
他們纏著我讓我教他們舞樹枝,我製了把木劍在他們麵前舞了一番,這些動作像是刻著了我的腦海中一般,舉起劍就行雲流水的舞了出來,我想這應該就是我在十八巷學到的東西吧。
滿山叔病倒了,病的很突然。
他躺在床上,我這才發現他的兩鬢早已斑白,彌留之際他拉著我的手,笑著說,這輩子能撿到我是他的福氣。
我搖了搖頭,能被他撿回家,是我的福氣。
他接著說,等他死後就讓我回家,回那個真正屬於我的家,他希望能看見我有歸屬。
我應下了,這是他最後的願望,我無法拒絕。
滿山叔去了,他是含著笑離開的,臨走前沒受什麼痛苦,我將他安葬在了與他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山上。
守孝百天後,我決定按照滿山叔的遺願去尋我的家人,可此時國內一片混戰,到處都是戰火紛飛,我並沒有機會走出豫州。
我依舊留在東升村,偶爾跟著叔叔伯伯上山打獵,或者教教村裡孩子識字讀句,等待一個能安穩離開的機會。
#08
苯國投降了,長達數年的戰爭終於要接近尾聲,我深知,離開的日子近在咫尺。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告彆了東升村的各位,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我一路輾轉,終於來到了那個我幻想過無數次的地方。
此時的峰城熱鬨極了,大街小巷都掛滿了紅綢紅燈籠,人們喜氣洋洋的慶祝抗戰勝利。
在路人的指引下,我找到了那個被稱作十八巷的巷子,我站在巷口,遲遲不敢往裡進。
這樣的場景我幻想過很多次,但當我真的站到著裡,不免會有些緊張。
按照信中所說,我來到了那扇朱紅大門前,深吸了幾口氣,扣響了門環。
等待是煎熬的,我聽見屋裡有人應門,慌忙理了理並不淩亂的衣角。
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我並不知這扇門背後會是怎樣的光景,也不敢期待。
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八歲左右的娃娃,我覺得他有些眼熟。
他看見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問道
“先生,請問您找誰?”
#09
我說,我來找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