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獨餘生 全是私設!請勿上升……(2 / 2)

十八巷 小舊林 8165 字 2024-03-30

那天我無意中發現他在自言自語,我小心的走近,隻看見他在數桌上的石頭。

“這是送給老趙叔叔的,這是阿誌叔叔的,這是阿左叔叔的......”

我紅著眼眶悄悄的退了出去,這孩子竟是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明明他們素未謀麵。

歸家的日子很快到來,不少戰友和我一樣踏上了歸家的旅途。

我決定先回江洲,不知爺爺近些年身體如何了。

張利很懂事,不會讓我抱著,就背著自己的小包裹牽著我的手,哪怕再累都一聲不吭。

江洲熱鬨的很,大街小巷都在慶祝抗戰的勝利,人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的心跳的厲害,不知是不是是因為久彆重逢的喜悅。

#08

家裡人都驚訝我的到來,看著一個個熟悉的臉龐我落了淚,我真的很想他們。

我並沒有見到爺爺,從父親猶豫的臉上我明白了,爺爺怕是不好。

大哥和我說,爺爺是前年走的,他說困便回屋睡覺,然後就再也沒能醒來。臨走的前一天,他還念叨著我,念叨我怎麼總不回家。

我帶著張利去墓園看望爺爺,我們跪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響頭。我可真是個混蛋,連爺爺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他老人家會埋怨我的吧。

張利放了一顆漂亮的石頭在爺爺的墓碑前,他說這是特意給太爺爺準備的禮物,想著太爺爺一定會喜歡。

我說會的,他會喜歡的,不止是禮物,還有你。

我在江洲待了半個多月,然後決定啟程前往峰城。

父親和大哥並沒有攔我,他們早就料到了,我不會久留,他們隻是讓我得空了多回來看看。

我說好。

#09

在前往峰城的路上,我遇到一個要回岱城的小戰士,便於他同行一段。

通過交談我得知他竟和恩恩是一個隊伍的,隻是在不同連隊而已。

我問他認不認識穆祉丞,他皺著眉回憶,我又說了些特征,還提到了墨莉。

小戰士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他說穆祉丞和墨莉都犧牲了,就在苯國宣布投降的三個月前。他們被敵人圍困山穀數日,為了不當俘虜,在彈儘糧絕前選擇了自儘。

怎麼會?

明明說好了,等勝利了我們要一起回家,他怎麼食言了。

三個月,就差三個月,差一點我的恩恩就能回家了。

我突然不敢去想幺兒在魯川的情況。

我加快了腳步,日夜兼程的往峰城趕。

一進城,遍布四處的喜悅讓我晃了神,人人都在慶祝勝利,而我卻要不斷接受家人的離去。

朱紅大門被上了鎖,我從旁邊的牆磚裡找出了鑰匙,這是我們曾經約定俗稱的習慣,以防有人回家沒人開門。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院子並不如我猜測的那般布滿灰塵。牆角的花開的豔麗,一旁的架子上整齊排列著各種武器,石桌和石凳也是一塵不染。

這裡不像許久沒人住過,我有些恍惚,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夢,仿佛下一秒哥哥弟弟們就會從屋子裡出來,笑著對我說好久不見。

可我知道這隻是我的幻想。

身後傳來了聲音,我回頭一看是沈鈴兒,她就住在隔壁,聽見動靜跑過來看看。

看見我的一瞬間沈鈴兒就哭了出來,她以為沒人會回來了。

等沈鈴兒恢複了情緒,便開始和我說著這幾年的事。

阿潤走了,留下了一封信,在他走後沒多久,沈之言也去了,他們都是病毒的受害者。

沈鈴兒獨自一人經營著一間鋪子,阿池和小五子是她的好幫手,三人時不時就會來十八巷幫我們打掃屋子。

抗戰勝利後沈之禾回了家,同時帶來了幺兒犧牲的消息。至於沈之丘一直杳無音信,他們也無從尋找。

沈鈴兒將阿潤的信和幺兒的平安符交給我後就離開了,她知道我需要靜一靜。

我看完了信,開始消化弟弟們皆已不再人世的消息。我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盼來了勝利,卻還是無法與他們團圓。

我帶著張利去了那座山上,替恩恩和幺兒立了衣冠塚,看著十一座並排擺放的墓碑,突然心痛的很,他們可真狠心啊,獨留我一人。

張利問我這些墓碑是誰的,我說這就是你的叔叔們,他們都睡著了。

#10

阿潤的信裡說,若是勝利了讓我在家裡多掛些燈籠,讓他們也沾沾喜氣。

於是我去買了一堆燈籠,各式各樣的,準備掛滿家裡的每個角落。

我踩著梯子往屋頂掛燈籠,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讓張利去開門,說不準是沈鈴兒又來送點心了。

張利小腿倒騰的快,一眨眼功夫就跑沒影了。

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回來,我便去了門口,隻看見張利正在和一個男人對話。

我走近準備詢問是誰,卻在看清來人時愣在了原地。

不等那人說話,我快步上前將那人拽進懷裡緊緊的抱著,淚水如泉般湧出,我用顫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

“七哥!七哥!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我還以為隻剩我一個了,幸好你還在,幸好你沒有不要我......”

七哥好像被我嚇到了,但並沒有推開我,隻是任由我在他懷裡哭。

還是張利的喊聲讓我回了神,七哥的出現真是我的意外之喜。

我們在石凳坐下,他說他失憶了,我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許久不回家的原因。

我說不怕,失去的記憶我陪他慢慢尋。

諾大的宅子裡隻住了我們三人,雖然空蕩,但還算溫馨。

張利到了啟蒙的年紀,我將他扔給了隔壁的沈之禾。

而我則是成日給七哥講故事,講我們之間的故事,從我們的相遇講到相知,從十八巷的創立,講到我們的分離。

唯一的一張全家福被我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旁邊的是恩恩和我與張利的合照。

七哥最愛在全家福前駐足,每一次都看的仔細。

他還是沒有記起,我也不急,無論他能否記起,他都是我的哥哥,是我最後的哥哥。

他依舊喚我小八,我已經有許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最後一次還是二哥走的那晚,他說小八,天黑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見。

可惜我與他再也不曾相見。

#11

日子就這樣慢慢的過著,我們在這十八巷又度過了許多年。

小孩長的快,轉眼張利就十八歲了,長大了的張利在樣貌上和阿順並沒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倒是那性子像了個十成十。

我總是會想,如果阿順還在,應該就和張利一樣吧。

七哥憶起了一些,不過僅限於被師父撿回家後,到大哥離世前,這段時間恰好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候。

其他的想不起來就算了,記起來無非就是再傷感一次罷了。

這幾年七哥身體不太好,似乎是那次中槍落水留下的後遺症,中西醫我們都去看過,可都沒有合適的治療方法,隻是開了許多的滋補藥方。

七哥總喜歡拍拍我的手讓我寬心,他說生死有命,無法反抗的順其自然就好。

又過了七八年的光景,七哥的身體徹底垮了,成日躺在床上靠藥物維持生命。

忽然有一日,七哥拉著我的手緩緩的說他記起來了,他什麼都記起來了。

他說活著好累,與其等死還不如一走了之。

他說他想哥哥弟弟們了,他想去看看他們。

他還說讓我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替他們看看這大千世界。

我哭著問他能不能不走,彆再隻留下我一人。

他久違的揉了揉我的頭發,氣若遊絲的說“哥哥也舍不得你,但哥哥沒辦法了,我的小八如今過的很好,我能放心的走了,不哭,下輩子我們會再見的。”

七哥最終還是走了,他是笑著離開的,想必是哥哥弟弟們來接他了吧,他們會在天上團聚的吧。

山上又添了座新墳,我看著身邊已有我高的張利說,若我死了,就把我也葬在這,我舍不得離他們太遠。

#12

七哥走後,我獨自一人守著這空蕩的院子。

每每看見牆上的全家福,都會回憶起與他們的曾經。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如今我已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張利早已娶了親,家裡多了幾個小娃娃,熱鬨的很。

抗戰勝利已有數十年,如今的華國正如我們當初預想的那樣越發強盛。

又是一年冬天,娃娃們在院子裡堆雪人,我看著他們洋溢的笑臉,思緒不禁飄遠。

許久,我收回目光,看著這漫天的大雪輕聲唱到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彆離多......”

#13

我叫張極,來自十八巷。

六歲,與他們相識。

十四歲,與他們並肩。

二十二歲,與他們死彆。

後來,我被困在十八巷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