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青子再見

說起青子，我認為有必要說出一件事來，其實在說之前，我是極為矛盾的。說到底，我是非常擔心公之於眾非但沒有意義，而且對於我和青子的友情怕也會有所影響。然而最終我還是選擇把這樣一件事情說出來，而且說來，隻能勉強認作是想做一個自我剖析。

或許剖析本身的目的是想探討一下人情與人性的問題，在我看來，人情與人性之間總有一絲微妙相連，它們以一個點的形式聯係而存在，不過那個相連接的點卻非天然聚合，更像是被捆綁打了個結似的拴在一起。兩者若拿個例子來比較，有點恰似‘此’與‘彼’二字，說是彼此，往往彼便是此，此也可當作彼，但實際上卻是極為不同。

大約在我和青子重新聯係上的幾個月後，有一日我有些接近盲目地打去一個電話給青子。在此之前，我隱約記得她說她先生的工作和金融有關，恰逢我剛有一些投資的打算，便請她幫忙同她先生請教一下。

陰差陽錯，雖然她先生並不熟悉我所意於選擇的相關領域，卻給了我一個其他途徑的投資建議。這個建議使得我在不久之後收益了相當多，所謂相當多，並非一個模糊概念，這比起一個人的正常收入確實是相當多，比起我還算豐裕的薪資，也是相當多的。

我心懷感念，很久一段時間裡都想不出該怎樣表達感激之情……直到後來的某一天我終於有所想法，便聯係青子，表達出期望等到孩子假日之時，能夠邀請他們一家共同旅遊一次。說來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謝意，確屬無奈，因為我們距離太遠了，見麵很難，即便是近，吃頓飯也是我不能夠表達謝意的。再來，如此選擇實在是我也非常期待我們能夠一起徹夜暢談。

青子聽過之後很高興地便同意了，我們當下就約定好，一待孩子放假了就再次確定出發時間。那個時候彼此都懷了莫大的期待，我們常常在網上商議、規劃旅遊的景點和行程，隔三差五有了新的想法便第一時間告知對方，我們斷斷續續溝通了兩個月的樣子。

很快便到了七月的時候，孩子終於放了假，由於青子先生工作繁忙，我們兩人便最終各自帶著女兒一同旅遊。在之前約好的Q城機場相見之時，我本想象中會有一個熱情的擁抱，然而因為青子的行囊過多，便稍有遺憾地不得不省掉了。我們按照早早商量好的計劃，直接去了預定好的酒店。

在此，我本想詳細敘述我們難得一見的各種激動情懷，可是我到現在卻難以回憶起來，原來果然人的記憶是會消失的，記憶過於深刻的地方終將埋沒掉那些較之清淺的地方。唉……還是算了，我這樣囉嗦的講這些令人不明白的話，大概沒有可結束之時了。總之，我們幾天以來的相處的並不算開心，甚至說得上是不夠和睦，也可以說是出乎意料。

瑣事不斷來到我們身邊……青子不斷使我深感到，我也許需要保護她同時能夠保護好她，保護說來也有些過了，說是照顧倒更體貼一些……實在像是我該儘到的一種義務。她說和她先生出門她便什麼都不用考慮，完全不像是我們這樣……大約我們從住到行再到吃，都過於隨意了，可以說是實在達不到‘有計劃’這個詞的標準。

她時不時用臉上的不悅和失望的眼神問我：你之前不是來過多次Q城嗎？於你而言該是很熟悉的吧？怎麼會安排得毫無頭緒呢？我很無語，的確，之前我曾數次來Q城出差，可是匆匆忙完工作便須返回，我所謂的熟悉，和旅遊概念的熟悉到底是有一些差異的，而我卻感到難以訴說。

漸漸地，我感到也許我們的生活大概真的大不一樣吧，於是嘗試調整自己，比如能坐纜車絕不行走，打車能到就一定不看巴士。至於吃飯，“對”，“青子說得對”：我們什麼都吃得起。在此之前，我總覺得偶爾吃個路邊攤也自有情趣。

陌生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樹了起來，就在我麵前，我真是難以抵禦，隻好任它往來。

不過一個星期的相處，完全可以感覺出兩個人各懷心事，若以一言來蔽之，可以說，兩個人的相處都極不自在。坦白來說，我很想對青子做出一個能夠讓她釋然的笑臉，哪怕是僅僅力圖做到恰到好處也行，然而卻很不容易。同時我想，或許她也同我一般有些痛苦。不過我們到底還並非失去笑臉，都笑給對方了，可是怎麼說呢，都既不自然也談不上好看。

……青子的指望是錯落在我這裡了，我真是沒能夠想出更好的回報，否則假如要知道這麼被我毀了，又何必這樣見麵呢？我真實在寧可時光倒流，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時間過去了沒法期望能回頭。

在很長一段時間回想起來還是有些苦悶，實在不希望帶給青子什麼看法，本是很想好好感謝她，但是弄巧成拙……但是有時候是這樣，眼看一切都無法挽回，唯有很無奈地告訴自己，既然都走了，走了就走吧。

莫非因為這個自此我們之間便遠了？遠了，不是一件想近就能近的簡單事情。我無法說情青子和我之間各自有無對錯，沒有，應該並無對錯之說。不管什麼原因導致這個結果，都在緣分之中，倘若此刻就是從此，那也就如此隻有接受此刻好了。我為我的消極態度生出自責，然而我提不起精神，也想不出進一步的彌補。

桃子說我：“看來你很在乎青子，總是說到她。”當我分外煩惱之時，我請教了桃子。

我回答到：“說來，畢竟美好的回憶更多。”

“你這個人啊，現實一點好嗎，大家都已不是從前。”桃子說完淡淡歎了口氣。

“我也知道。不過傷感之後，我怎麼麻木了，我感到自己居然放棄了繼續傷感，這——是更讓我覺得難過和不安的。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不想什麼就好，你也知道，她到底也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我還真是實在不想她也傷心。”

桃子聽後無奈般歎了一聲，道：“那些短信忘記了嗎？沒轍了你。”桃子說完掛了電話。

短信……那是青子曾經發給我的一條，令我感到冷漠且又傷人的短信，完全讓人感受不到哪怕微微一絲人情味的短信。我久久望著她簡單的回複，問自己，到底青子哪根神經被觸動了，是因為我讓她失望了？她還在失望中未得以恢複？她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的話，讓人都不想再心疼她了。

……

青子回複我：‘相片還顧不上發，因為忙，我晚上還要看電視劇。’

那個時候，我女兒對於自己在彆人相機中的相片已經不再期待，對她而已經等的過於漫長。那個時候，我的照片已經發給她一個月了。

我說：‘沒事，我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