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這種憋悶感覺不一樣,雖然並非輕快,但相對輕快的,還是說說青子。
距此最後一次見到青子是在一年半以前,我出差去了S城。我,青子,桃子又一起相對了,實可說得上是不堪的一場回憶,從開心相會到後來居然弄得青子流淚,混合著我的執拗,桃子左右忙亂的調解勸慰,十足一場紛亂的舞台劇。
那時桃子在用她的筆記本回複公事郵件,青子靠在酒店的床上看著電視,我則歇在一邊的沙發上。
青子突然問了一句,“你和徐朗還聯係嗎?”聽起來幾乎沒有感情,而她也確實毫無表情。聽上去似乎從牆壁上麵脫落下來的水泥塊兒,千真萬確,一字不改,突然,無意,又似刻意。她所謂的徐朗正是我丈夫。
本來那個時候正是我們一起從外麵就餐回來的一個小憩時刻,空氣在南方的濕熱中已經令人不覺舒坦,酒店的冷氣混合著窗外那種隨時能破窗而入的躁動,使得這句話就好似打破玻璃窗的一塊利石。
利石破窗而入,頓時屋內滿是瘡痍。我在內心思索如何回答這樣一句問話,回答不了,便道:“你——為什麼這樣問?”
“這麼問怎麼了?”她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我又不是離了婚了,你犯得上這麼問嗎?”
真是不忍回望下去的場麵……後來青子突然之間就哭了,並且哭著衝進了洗手間。我走過去敲門問她能不能不哭,能不能出來說話,我很想讓她從哭泣的洗手間裡走出來說個明白,無法接受她用哭來回複我。我是何等的無法平靜,你可見——我敲不開門,拍了兩下這才終於放棄了。
大約總該過了有一刻鐘,青子哭紅著眼睛還是出來了,她堅持說是因為自己內心單純,加之許久以來不怎麼和人交流,就是隨便一問,彆無他意。可是那於我卻是種刺痛心扉的滋味,我甚至想要教她,你可不可以問我們聯係的多麼?但是因為我已經平靜下不少,聽著她哽咽澄清而再一語未發。
桃子一邊安慰青子,一邊表示對青子那個問法的不認可,事情發展的非常快,直到後來她們離去,桃子搭乘青子的車一道離我而去,我卻隻是走到門口關上門,未做遠送,而且始終毫無反省。
她們可以說離去的非常快,好像突然消失的一樣,有一刹那,我都有些懷疑她們是否存在過,大約這實在距離我們本所打算分開的時間早了太久,由於太短了,短到無法相信。
桃子與我自然斷不開聯係,在她道彆青子之後她便聯係我,說及在和青子回家的路上,青子感慨她說話的分寸,並且感謝了她給予的安慰。桃子嘻嘻笑著,當然她之所以笑是感到被人誇讚之後的一種喜悅:“她不了解我,我其實早不是她印象中的我,說起謝我,估計是認為我說不出那樣的話來。”順便也指責起我:“你何必非要她出來說呢?她哭便讓她宣泄好了,她宣泄需要一個空間,你何必呢。再說,哭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該作何解釋呢?本以為不要帶著不快離開便最好不過,能當麵溝通明白的就當麵溝通,和好不和好也許需要時間,但溝通一下再分開,總是比日後再去製造另一種局麵好些吧。然而一切都發生過了,茫然了幾個鐘頭,後來想著就這樣結束算了——這樣不堪的友情,友情真是可以一成不變的嗎?那個時候存心一等這未來要怎麼來就讓它隨時到來,而不需要我再去設想。
未料沒過幾日的一天,青子給我在網上留言了,就像我們在中學時代那樣,隻是把寫紙條換了個形式,而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那個時候寫什麼看什麼就信什麼,如今卻會閃念猜疑其中到底幾分真意。
我想這到底是時間能夠衝淡一切嗎?還未想明白,我也很快回複了她,來來往往的留言中,都表達了對自己言語不慎的歉意,都表達了對友情的依舊珍惜或稱之為在意,與期許中的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