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終於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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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究竟是醒著還是偶爾睡著了,我時而清晰地回想起近年來和肖蓉的一點一滴,時而又跳到我們更早的年代,頭昏沉的厲害,果然年紀來了,半晚上沒睡一天都緩不過神來。大約十年前,肖蓉的臉還是顯著的嬰兒肥,臉蛋白裡透紅,一年四季紮著偏低的馬尾。褲腿熨的筆直,天鵝絨的黑上衣裹著她青春的活力,她若笑起,真是可以聽見那種銀鈴般的爽朗聲音。她的手也是圓圓胖胖的,指甲修剪的簡短潔淨,一個小的指環把指頭淺淺勒出一道凹痕。她拿起剪刀幫我剪出一個剛學的窗花,眼睛黑亮地專注盯著紅紙,她的小指微微翹起,嘴巴緊張地繃著……肖蓉,那個從大姑娘長成孩子媽的肖蓉。
……
這些回憶讓我不免有些擔心她,迫不及待地,我記得當我再次回到A城的第二天,我便約了她見麵。
我們約在了一家不大地道的西餐廳,點了兩杯咖啡隱在一個窗角。
她仍舊挽著長發,氣色看著不錯,這兩年她身材開始發福,此時距離上次所述的相見已有半年多。
她笑盈盈地說道:“這還差不多,總算記得我。”
“什麼話,我幾時忘記過你。”
“我是因為掐不來你每個月哪天回來,你不聯係我,就算忘了我。”
“我可是給你打了幾回電話的。”我說。
“我也給你打了。”
“都沒忘,就彆算賬啦。”
“不算啦不算啦,還是跟你說正事吧。”
“洗耳恭聽。”
她略微沉吟:“我把那事兒給辦了。”
“辦了?”
“嗯,就是上次給你打電話前一天辦的。”
“離了?”
“非得說離了你才明白?!”她瞪了我一眼道。
“哦,是確認一下。”
“真的,我前所未有的開心,這十多天是我這幾年來過的最高興的日子。”
“想過你會不會,但是沒想到你真的就離了,真的還好?”我問。
“當然是真的好。有些事以前還是藏著沒有告訴你,現在可以了。”
“現在可以說?”
“說出來你就知道我為什麼非離這婚了”。她長籲一口氣,喝下半杯普洱,待自己添好了水,這才講起:“他在外麵一直有人,我是離了,這才跟你說,不離的話,我就忍著不說了。”
這是我非常意外的事情,從沒有想過程卷毛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詫異地看著她。她看起來很平靜,語調始終平淡:“我這婚離的複雜,我隻怪我自己糾結的時間太久,我這單位分的房子,孩子跟誰,家裡的財產怎麼分配,好多事情當時都來回考慮……本來想抓住他把柄讓他淨身滾蛋,但是抓把柄太累了,耽擱了這半年——真是不如早早就這樣離了,自己也落得早點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