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的時候，桃子又改變了主意：“還是隨便吃點吧。”

“就快到了，怎麼，又不想吃西餐了？”

“晚上去吧，我穿的也太隨便了。”

桃子穿著一件碎花吊帶棉質背心，一條翠綠色的休閒短褲，腳踩一雙黑色運動布鞋。當然，還抱著她最喜歡的那個彩色條紋雙肩包。

“我看還好嘛……”我說。

“好什麼好……不行，晚上再去。”

“我不是也穿的一樣？”

“晚上啊，就這麼定了。”

之後我帶她去了另一處會帶客戶去的餐廳，點了兩個特色菜後任她點，她溫情地點了兩個素菜。此時正餐用完，桃子吃著一塊抹茶蛋糕嘟起嘴：“青春已經離我而去。”

“何來此話？”

“非得穿上黑色連衣裙才去吃西餐，可不是俗套了？顧前顧後的，可不是老了？”

“也沒什麼不好，也沒什麼不對。”我說。

“你不這麼覺得？”桃子有些不信。

“隻是不想深想。”

“嗯？”

“明知道怎麼也回不到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乾嘛總是去想。”

“你幾時開始不多愁善感了？我倒不知道。”

“我是儘量避開自找煩惱而已。”

“偷偷發愁？”

“偷偷發愁。”

“我也常常一個人亂想。”

“都一樣吧……給彼此看的時候，藏著。”我說。

桃子提議道：“換個喝東西的地方去聊天吧。”

“旁邊就有一個，走吧。”

旁邊是一家名為乾杯的飲吧，進去時零散著不多的客人。找了一個窗邊，放下窗邊的遮陽布簾。我點了一杯玫瑰花茶，桃子說她需要保養，點了一杯參茶。隨桌附贈一碟瓜子，再沒有點其他東西。

點茶的時候發生一段小插曲，W城的連鎖乾杯店裡，玫瑰花茶可以說是招牌茶飲，我再三推薦，桃子始終未做接受。服務員剛剛離開，她從包中取出手機放在桌邊，回頭望了望了服務員背影，又整理了一下肩帶，適才對我說道：“你這樣子我不喜歡。”

“讓你喝玫瑰茶？”

“你知道是這個？那就更不可理喻了。”

“我猜是這個……真為這個？”

“你知道你給我的感覺嗎？”桃子並未正麵作答。

“不知道。”

她一字一頓道：“強加於人。”

“我可沒那個意思。”我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沒有，你是覺得那個好，所以要讓我喝。”

“是啊。”

“可是你知道問題是什麼嗎？”

“嗯？”

“你從小就這樣，你可能不知道你這樣有什麼問題。”

“不瞞你說，你越說，我越覺得不解。”

她一臉認真地說道：“你，需要知道彆人的需求，然後尊重彆人的需求。”

“我沒有不尊重你。”

“不是那個意義上的尊重。”

“有些明白你說的尊重，可我是好心來的。”

“但對方不一定覺得就好，也許反而會很不自在。”

“不自在了？”我問。

“這麼說吧，我一直都不喜歡玫瑰花，所以也排斥玫瑰茶。”

“我還真不知道。”我說罷搖了搖手裡的茶水。

“未必人人都跟你講她的內心，所以你建議一下就可以了。”

“完全聽明白了。”

“有沒有不舒服？”桃子問。

“還好，我喜歡這樣，說出來，讓我明白就好。”

“不過估計跟你說了，你也改不過來。”

“一時估計還會再犯，習慣了吧。”我笑了笑。

“你可有印象我這樣對你？”桃子又問。

“……想想……好像確實沒有。”

“可也沒有讓你覺得我們不親密，對嗎？”

“確實。”

“所以不一定非要一樣的感受。”

服務員靜靜走來放下茶，桃子道了聲謝謝，吹了兩下茶，接著說：“其實我也喜歡我們這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恐怕一小會兒不太舒服，不過很快就好了。”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很多這樣的經曆……就是非常希望在意的人跟自己接受或者感受同樣的……我認為好的不管什麼……現在看，也真未必就是好的。”我想想說說。

“這麼想便對了。”

“這是否也算是開始老了？”我問。

“和這個，”桃子喝了口茶，“和這個有什麼關聯？”

“再小些時候呢？小的時候，被在意的人分享她所中意的，是不是不覺得彆扭……或者說勉強？”

“……嗯……好像是那麼回事。”

“長大了，彼此便不再好相互影響，都是自己。”

“的確是這樣，都有自己的認知，自己的想法了。”

“這麼說來，你也不要把我的做法放在心裡吧。”

“嘻嘻，我也不過一說，我知道你的。”

“不過還是謝謝你……之前我還從未細想過這個問題。”

“是的，有時你一片好心，反而會令人不爽。”

“以後會多注意些。”我說。

“其實也沒對錯——”桃子說。

“知道，會看人的。”

“這樣就好，不然……我會覺得有些不自在了。”桃子說完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