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個人的周末

現在，電視還在那裡自言自語。房間的冷氣穿過櫃機的葉片呼呼衝我直來，我走過去把葉片翻轉向上，又回到沙發裡雙手環抱起腿來舒服地坐下，我把頭耷拉在膝頭，一如往昔，亂想起來。

我仔細想著關於吃飯這件事，對於吃飯，我常常感覺頭疼，且不說每天也就那麼幾種菜，而且還要親自動手再去折騰那麼有限的幾樣菜，這無疑便是一道複雜的組合題。往往到了這種頭疼的時候，我便喜歡幻想自己生在一個闊綽之家，請上兩個廚子，每日裡專職為我做這等折騰。

按說吃飯相對做飯本該容易，不過假如試著過過一個人的日子，你便漸漸發現，原來一個人去吃飯比較去做飯而言，難的程度隻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人把菜抱到茶幾上來，拿上兩個籃子簍子之類的盛放物件，打開電視邊聽邊摘，磨磨唧唧是最好不過的，想摘多久便多久，想摘多乾淨就摘多乾淨，把那些邊邊角角發黃的，有蟲眼的，發爛的地方一並完全清除掉……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工程，待看到眼前碼放得整齊乾淨的一群菜，是的，就像你的士兵一樣的，一群或者一列菜，和檢閱的滋味必不相上下……滿足之感頓然而生。

之後再去洗，再去切，再去用自己隨便怎麼樣的想法把它弄熟。等到端到桌麵上，舉起筷子夾到嘴裡，大功告成。做飯無非就是這樣，一個人也可以有一個人折騰的辦法，不受任何時間條件的限製……也就是說哪怕一個雞蛋一根蔥，也可以折騰。於我而言，這也算作一種打發時間，甚至享受著打發時間的辦法。即便說起來我常常覺得一個人做飯很難應對，但偶爾也有如上心情。

比較起來，我的確很不喜歡一個人在外吃飯，尤其在我確實吃出過蟲子和蒼蠅之後，我對於獨自一人外出吃飯更是避諱不及。

一個人的時候，很難優雅地選擇一個環境和品味都說得過去的地方。首先自己所處地理位置就有不少限製，其次非常難點到分量恰到好處的菜，所以僅此兩點牽絆，更多時候所謂一個人該選擇的，無非便是一些家常菜館，而我完全不食葷腥，素菜外麵做起來基本翻不出什麼新的花樣，關鍵何況是家常菜館這樣的小門麵。

不得不感慨，但凡要在外麵吃到品質俱佳的素菜，那怎麼也得是我所請的那兩個廚子才能辦到的事……備齊各種香料，煉就極致刀工，為我搭配研製，翻滾烹製……自然而然的，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比較而言，我還是必得選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

我想我的腦子必定很傻，如此做著自己折壽自己的神經對話……我的腦子不要它的命了……

換了一圈電視，腦子已經自我鬥爭完畢，看來我已經接收了腦子的指示，非常機械地行動開來：找出太陽傘和環保袋，換好鞋子便出門買菜去了。

太陽掛在一個我無法直視的地方。

大中午的小區幾乎沒有什麼行人，說得上是非常安靜，已經差不多一點半，所以我連個炒菜的聲音都沒聽到，這會子估計都開足空調睡覺的睡覺，遊戲的遊戲吧。遊戲？我想如果把遊戲作為周末的另一個選擇，估計會毫無爭議。這麼安靜的小區，想到一棟棟一二十層的高樓裡，人人伏在電腦屏前點擊癡迷的笨蛋模樣，縱向切開大樓即使壯觀非凡，也實在是令人惋惜……真還不如睡覺。

小區門口有四家果蔬商場，說是商場，不如叫蔬果小店……不過想想其實也還好，畢竟沒有把自己叫做什麼蔬果城，蔬果國際之類的……

我一邊亂想，一邊走進自己最常光顧的那家小店。

所謂這種似乎無意識當中每日裡所做的選擇，到底其中暗藏何種玄機呢？當我第無數次又進這家店子買了三十多塊錢的菜之後的那一回，我便在回家的路上仔細分析過了：

第一是菜的花樣要多，並且儘可能的保持新鮮度，同時要做好補充工作，減少斷貨幾率。第二，態度。態度很重要，作為一個以熟客為主的小店，這家店的小老板很會把握分寸。每次進他的店，他由於繁忙並不會沒事就找句話跟你套近乎，不過你就是在他最忙的時候問他話，他也積極作答。比如那回有一個婦女問：

“老板，豆角怎麼都不太新鮮……”邊說邊挑揀著。

小老板那時眼前正排了一隊等著付賬的人，他的兩個家人也是一個在一旁剁排骨，一個彎腰摘菜葉子，隻見他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笑道：“呦，王姐過來啦，你先挑幾個好的湊盤菜啊，今天一早都是新鮮的，您是來的晚了一點，放心挑，菜絕對是保證新鮮的。”

那被叫做王姐的，好像被點了名就成了自家人一般，安心挑起菜來就不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