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圓圓被吳執招魂的第二天,容易便請任勇在金烏大廈為她設了個供桌,點一份香火,他知方圓圓酷愛草莓,便每日一盒,從不間斷。
任勇辯解:“她又吃不著,何必浪費東西呢?而且容易的錢我可沒白拿,每次我都是先給圓圓妹子供上香火水果,放倆小時之後才拿出去賣的。誰知道買家吃錯了藥,突然發瘋,抄起一榴蓮往我腦袋上砸。”
他伸著一張腫臉給所有人展示:“瞧瞧,瞧瞧,半個頭都紫了。”
沈癡哈哈大笑,朱莉婭拿出一盒草莓:“這是你剛收回來的供品吧?來,自己嘗一個。”
任勇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吃了半個,然後哇哇吐了出來。
“臭、臭的?!”
沈癡好奇也要往嘴裡塞,被吳執攔住:“活人吃食於鬼魂無用,一般供品隻是擺設,但有些鬼生前鐘愛某物,死了也會嘗上兩口。被鬼吃過的食物,輕則無味,重則腥臭。你賣了這麼多天,隻挨了一頓打,算幸運了。”
任勇瞠目結舌,嘔個不停,朱莉婭揮舞著漏勺將他趕到一旁去。剛從家裡取回佛珠的容易姍姍來遲,將一個錦盒遞給吳執,挨著朱莉婭坐下:“抱歉抱歉,路上有些堵。”
吳執看他兩手空空:“不是讓你帶些牛羊肉過來嗎?”
“什麼?我沒收到消息啊。”
沈癡倒抽一口冷氣,抓起手機一陣亂點,叮一聲,一條新消息出現在容易手機屏幕上。
任勇拍拍胸脯,說:“沒事兒,我剛才帶了,誒,我那羊肉卷呢?”
“沈癡不小心丟了。”吳執快速將鍋推到沈癡身上,轉頭支使容易,“你現在去買也不遲,快去快回。”
容易哽住了:“……我叫外賣好了。”
任勇還在疑惑,伸長脖子往廚房看:“丟了?丟哪了?”
沈癡抓住他胳膊,以免他去廚房看到垃圾桶裡包裝完好的食物:“那個……對對,我不小心,我剛才……就是……丟出去了,窗戶外麵,不知道掉哪裡了。”
朱莉婭皺眉:“這可是高空拋物,犯法的。”
沈癡低頭挨訓,喏喏稱是。
容易快速下單了一些常見肉食,然後和眾人對著一桌子植物發愁:“那現在怎麼辦?先關火?”
沈癡餓得早就前胸貼後背了,他用筷子沾沾火鍋湯,去嘬那筷子頭。
朱莉婭突然道:“你之前不是做了許多血豆腐嗎?還有沒有,拿來涮著吃。”
任勇正往鍋裡下著豆泡,聞言僵住了,鬼祟地抬頭瞄了眼沈癡,兩人對視一眼,看著都有些心虛,沈癡乾笑了半天,結結巴巴說:“沒、沒了。”
吳執眯起眼睛,下意識覺得這事兒哪裡不太對,剛想開口,就被沈癡搶白:“冰箱裡還有午餐肉和丸子,我去拿。”
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和朋友一起煮頓火鍋,哪怕沒有肉吃,也是極愉悅的享受了。滾滾紅湯在鍋中翻騰,一盤盤青菜、藕片、土豆和各種豆製品下了鍋,整個房間充盈著食物的辛辣鮮香,熱騰騰的香氣包裹著每一個人,舒緩了所有人的神經。
這裡有些人是朋友,有些人是親眷,有些人互相看不慣,有些人在推杯換盞中,隔著濃濃霧氣交換著對彼此的悸動。
在此刻,人與人之間的溝壑被食物彌合,隻剩下談笑聲,滾水聲,瓷碗碰撞聲,易拉罐被扯開的清脆響聲。
沈癡覺得,這個家從沒這樣熱鬨過。
他破天荒飲了杯朱莉婭的青梅酒,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直到半瓶酒下肚,暈暈乎乎的往後倒。
熟悉的一幕又發生了,沈癡即將倒地時想要拉住吳執,被吳執迅速閃過。他從地上爬起來,抓抓腦袋,頗為震驚:“你還生氣呢?”
“生氣?”吳執抿唇一笑,“我生什麼氣?”
“那還用說,肯定是生我的氣。”
吳執勾起一抹冰雪消融的笑,貼心的替他夾了一筷子蘿卜,溫聲細語:“我倒不知為何氣你,難道你做錯什麼了嗎?”
沈癡捧著碗,啃著自己最討厭的胡蘿卜,心裡七上八下。他約莫知道吳執是因為他突然犯病而生氣,但具體卻說不出個一二三。
“是因為你好不容易給我準備的生日驚喜,被我搞砸了?”沈癡試探道。
“糾正一下,不是我準備的,是朱莉婭和任勇,我不過是路過來幫個忙。”
“騙人,小勇都告訴我了,那個果醬蛋糕就是你挑的。”
“那是因為你吃巧克力會弄得一團糟,臟死了。”
沈癡叫苦連天:“你好嚴重的潔癖,我就說該給你買幾副中藥調理一下,你又不肯。”
吳執危險的眯起眼睛:“我說過了,這件事你提一次我打一次,打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