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由每節課下都會溜到秋南山的教室外麵看他一眼，有時候會塞過去一盒牛奶有時候是一把剝好的核桃或者是一個洗好的蘋果，秋南山的水杯裡永遠有益由打好的溫水，秋南山的試卷上永遠有益由摘抄的筆跡。

對此，秋南山隻是扯出來一個並不開心的微笑，然後用深陷下去的眼睛告訴益由，“謝謝。”

益由很心疼秋南山，而益由能做的隻有對秋南山更好，讓他晚上早點睡早上晚點起，勸他每一頓飯多吃一口，幫他改好每一張卷子上的錯題，然後每天帶著他奔走在上學放學的路上。

緊張的高三，時間本來就是一個奢侈品，但秋南山的時間還是要騰出來一部分和他的舅舅一起解決父母遺留下來的問題，關於公司關於上市關於股份關於借貸，那是益由和父母不了解的範疇，他們隻知道秋南山家的房子賣了，車賣了，就連家裡的電腦電視也被低價賣了。

益由的母親不了解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她幫不了什麼忙，也就隻能盯著秋南山的夥食，注意著秋南山的心情。

又是一次月考，雖然秋南山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去，但他的學習成績依舊是遙遙領先的，會的東西怎樣都是會，哪怕腦子是停止的，但筆放在卷子上就可以下意識的寫出來，他的聰明如此固執如此無用。

秋南山看著自己的試卷，拿出放在抽屜裡的蘋果咬了一口，蘋果是脆的是甜的，秋南山吃著蘋果看向了六班的教室，六班的教室裡益由正在分發語文試卷，他的藍色校服拉鏈拉到了儘頭，包裹住了細細的脖子，隻留下了一張精致小巧的臉蛋。

益由察覺到了彆人的眼神，抬起頭看了過來，正好就撞到了秋南山，益由笑著揮了揮手，秋南山也輕輕的笑了。

秋南山頹廢了很久，他的頹廢並不是放棄所有之後的無所畏懼，他隻是給了自己一個漫長的緩衝期，在這個緩衝期內他分解自己內心的情緒，認清自己此刻的現實，然後接受目前出現在眼前的結局。

緩衝期之後的秋南山又露出了從前的那張笑臉，不同的是他變得成熟，變得穩重，他逼著自己長大，讓自己自己想的更深更遠。

從前秋南山認為自己是成熟的，他能夠獨立自主的處理很多事情，他灑脫自由不需要父母擔心，但是後來他漸漸地想明白了，他的灑脫自由都是以自己完美富裕的家庭為基礎的，他的灑脫和自由很多取決於他背後強有力的保障。

他的父母健在，他的腦子裡隻有愛情，他的父母沒了，愛情依舊重要，但已經不是他生活的必需品了，他要考慮生活，考慮未來，考慮他不曾注意過的人情世故，考慮他此刻無法承受的結果。

因為這些，秋南山開始不再那麼纏著益由，他的喜歡依舊喜歡，可是他又想的更遠，不確定的未來讓他變得惶恐害怕，害怕失去身邊所有擁有的東西，很長一段時間秋南山都覺得自己手中捏著一把流沙，鬆手就沒了，握緊也沒了，他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姿勢，直到他發現手中的流沙凝固在一起，凝固成了一塊堅不可摧的石頭。

好長一段時間，益由一直都陪在秋南山的身邊，那種踏實又永久的陪伴讓秋南山覺得安心，失去了所有的秋南山隻剩下了益由，堅不可摧的石頭上刻著益由的名字，秋南山不敢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