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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welt修道院裡。院長嬤嬤和Nellie修女正在就最近的彌撒事宜進行討論,院長嬤嬤表示,雖然Nellie已經做了請示,但她仍希望她能出席彌撒,因為那是眾多信徒人心所向的。即使到時她真的不能來,至少,她也應該參與一下彌撒事宜的安排。院長嬤嬤一直認為Nellie是Dwelt修道院最優秀的一員,因此大小事宜總喜歡與她一起商討。Nellie修女也表示,隻要她能幫忙的,她一定儘力。她們正在交談時,Nellie忽然起身,向院長表示歉意,她此時確實有事情需要處理了。院長也不勉強她,同意她離開。
Nellie一邊往樓下走,一邊納悶。自己剛才的確感覺到了,有種不尋常的氣息闖進了自己布下的結界。那咄咄逼人的氣息絕不是普通的人類。如果是“那邊”的人,那麼結界應該對他們有強大的製約力,他們應該不會輕易得逞。而剛才那種感覺,結界根本就對他沒有產生任何效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Nellie帶著少許不安,走進了一樓走廊儘頭通往地下室的秘密通道。這個通道比較狹窄,僅能兩個人並排走。通道兩邊都是石頭砌成,上麵生有一些苔蘚,可見這個通道並非經常有人走。Nellie順著通道,來到一座龐大的大廳中。這座大廳就是教會的秘所——地下殿堂。
Nellie站在黃金十字架前麵,祈禱了一遍。然後進入冥想。她正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得知自己用“監視”(surveillance)力量布下的結界裡麵發生的情況。
闖入的家夥,絕非普通的人類,也不是“那邊”的人……能夠在神的力量麵前毫無阻礙的進入,必定是得到了神的許可……那家夥到底是什麼人?
Ifing在醫院裡麵漫無目的的四處轉悠。她承認自己是跟Rig賭氣才進來的,而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是對這個結界產生興趣。實際上從一開始她對這個結界就沒有多大興趣,她早就看出來了這個結界是由人類借助神聖魔法的力量鋪設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承認從一開始知道神的存在時,就對他們沒什麼好感,具體原因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也記不清楚是為什麼了,反正就是沒好感!”她就是這麼健忘,連她自己都對自己的記憶力早就失去了信心。至於那是多早的事,她肯定也記不得了。
她正在百無聊賴時,有一個護士過來問她是不是在找什麼人。她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知道教會醫院的規矩,這裡不是閒人來的地方。要是被知道自己是無聊進來玩的,那一定會立刻被嬤嬤們訓斥一頓轟出去,怎麼辦才好呢?
她突然想到什麼,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神情,欣然回應了護士的詢問:
“我的確是來找人的,隻不過她是我朋友的親戚,我記不清她的名字了……她長著金紅色的頭發,皮膚很白,……”她儘量回憶自己在Rig心聲中看到的那個女人的相貌特征,但是對Ifing來說,讓她回憶什麼事情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儘管如此,在她顛三倒四的描述中,那個護士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疑惑的問Ifing:“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病危的天主教徒Flina?”
Ifing拚命的點頭,雖然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憑著她剛才描述的特征加上“病危的”,“天主教徒”這兩個至關重要的信息,她已經能確定就是她了。
護士帶著她來到Flina的房間,悄悄對她說:“你最好抓緊時間,Nellie修女吩咐過,除了她本人,誰也不能接近這個病人。……不過她真的很可憐,自從進了醫院以後,她的親人一次都沒有來探望她。”她說完就迅速離開了。
她的親人沒來探望她?恐怕是根本進不來吧!Ifing心想。她轉過身,發現這個女人身體四周竟然也有隱隱約約的結界存在。不過這些結界對Ifing不構成任何威脅。Ifing隻是看看她而已。
眼前這個女人的樣子讓Ifing感到吃驚——她的麵容憔悴的不成樣子,顴骨高高凸起,臉頰下凹,皮膚遠不像Rig心中那樣潔白細膩,那簡直就油畫表麵的塗層一樣乾澀粗糙。她的眼睛深深嵌在眼眶中,頭發也失去光澤,如乾草一般散落在身體四周。她的呼吸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她躺在那裡,活象一具蒙著人皮的骷髏。
但是這個人,她還活著!這才是最讓Ifing感到吃驚的事情。Ifing判斷人的死活不是通過呼吸或是脈搏,而是“心聲”。心聲不是簡單的心跳聲音,那是人類心裡活動時,意識發出的一種波動,也可以說是人們大腦思維的一種標誌。Ifing自己把它叫做“心聲”,因為在她聽來,那更像是一段美麗的旋律。眼前這個骷髏樣的人,竟然還有心聲。Ifing認為那可能隻是她對自己信仰的一種執著吧,畢竟她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Ifing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又變得有些迷離了。
處於昏睡狀態的人,內心世界不會處於防禦狀態。暫且聽聽這個臨死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吧!但願不要是一堆毫無意義的祈禱詞!Ifing調皮地想著。
她周圍的空間變得神秘且靜謐,那個空間裡麵隻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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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llie修女吃了一驚,那個闖入者竟然站在她設下結界保護的那個女人身邊。但她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至少在Nellie看來,她隻是站在那裡看而已。恐怕那個用於保護的結界不會產生什麼效果吧,因為Nellie對它的設定是僅對企圖接近她的非人類發揮作用而已。
雖然感覺不到來者的敵意,Nellie仍有一些擔心。她在冥想的狀態下開始念頌祈禱詞。她麵前的黃金十字架像是回應她的禱告一般,也漸漸發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廳,把原本陰森的大廳變得異常明亮,銀色的燭台在金色光輝下,顯得華麗異常。這種神聖魔法發動時,總會給人一種氣勢恢宏的感覺,即使Nellie此刻使用的是個微不足道的魔法。
在“監視”力量布置下的結界中,不但可以得知進出的人們的情況,還能通過另一個小型魔法“探查”(exploration)來針對某個具體對象進行底細的調查。Nellie生性謹慎,她決不會在不知道對方真麵目的情況下製定計劃。她集中精力念頌祈禱詞,維持著“探查”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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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ing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曠野。一陣陣風吹過,草地上泛起層層波浪。一個金發女人坐在草地上,正在逗弄懷中一個嬰兒。她的臉上充滿了慈愛的笑容,懷中的嬰兒也發出“咯咯”的笑聲——這就是Ifing聽到的細微聲音。連Ifing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副景象,像極了油畫上的聖母與聖嬰。然而四周很快黯淡下去,曠野也不知何時變成了夜空下的菜園,一個穿黑衣的小男孩抱著一堆剛從森林深處采回的荊棘,將它們放在菜園的籬笆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搶眼。金發女人推開後門,走出來,心疼的握著他那雙被荊棘刺的鮮血淋漓的手。她把他拉回屋裡,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堆荊棘。在那堆粘著血的荊棘頂端,長著幾個含苞欲放的血紅花蕾……天空中星星這時開始變得五光十色,Ifing抬頭看時,天幕竟然已經成了教堂中的園頂彩色玻璃,四周響起了讚美詩的樂聲,宏大而聖潔。天主教的信徒們在這裡祈禱,讚美主的仁慈與恩惠。一個慈祥的修女站在教堂門口,金發女人向她微笑著走來,她走進教堂的大門,大門緩緩關閉,一切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忽然,黑暗中傳來細微的一聲,像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碎裂了。Ifing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一灘血紅的液體沿著黑色大理石地麵流淌,液體中躺著一個已碎裂的酒杯,金發女人站在旁邊,用手捂著嘴,鮮紅的液體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她另一隻手緊緊握著一個銀色的十字架。地上的液體突然被一陣風吹起來,變成漫天飛舞的血紅花瓣……Ifing忽然覺得右手有點疼,她低頭一看,一把從黑暗中刺出的水晶質地的匕首正紮在她的右手上。匕首的一端被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下一瞬間,那隻手將帶血的匕首抽出,消失在無儘黑暗中。Ifing暗暗吃了一驚,她不敢怠慢,立刻閉上眼睛,從Flina的心聲中退出來。當她在病床前重新睜開眼睛時,右手竟還隱隱作痛,雖然那上麵沒有一點傷痕,也沒流一滴血。
這下可不得了!Ifing心想。眼前這個要死的人的內心世界,竟然被另一個高深莫測的家夥嚴密保護著。剛才那個舉動恐怕隻是為了給自己一點警告。那個可以利用彆人內心世界做掩護,從而襲擊闖入者的家夥——Ifing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絕對不是一般的神職人員,而是屬於擁有神聖魔法高深造詣的“神的使者”。這種人在人類世界極少見,他們與生俱來便擁有監視信徒們內心世界的能力,而且能通過這種方式幫助神的信徒們抵禦惡魔的誘惑。Ifing簡直不敢相信剛才對她示以警告的會是這種人。在她難得保留住的一點記憶裡,這種神聖魔法集大成者可是和那些“律法守護者”一樣,是難纏的家夥啊!
Ifing現在越發後悔了,自己竟然不明不白就惹了這麼多難纏的家夥們。她認為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由於自己抑止不住的好奇心而造成的。她決定立刻回公寓好好反省一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