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龍王殿裡亂作一團,仆從們進出龍王寢宮幾乎連滾帶爬,剛剛一個端著盆子的小女使不小心摔倒在地,金漆盆裡混著血的水撒了一地,管事連大罵都來不及就領著一名禦醫進殿。
“赤龍王中的不是普通的傷,就傷口來看,不知門不知派,斷定不了是何人下手啊。”老禦醫緊皺眉頭。
“一群廢物!南海龍宮眾多守衛,你們龍王被重傷,連刺客的影子也沒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對跪在龍王寢殿裡一動不動的侍從們喊到。他身上的袍子看起來精雕細琢,一對金龍盤踞在領口,魁梧奇偉,除了泛白的胡須和長發看不出一點年長的樣子。這人便是東海青帝青龍王,敖廣。
龍王寢殿裡眾人皆不語。
“以老朽拙見,南海龍王定不是被尋常人所傷,功力在龍王敖欽之上且不驚動任何人,來頭怕是不小啊。”老禦醫抿了抿嘴,半晌才開口。
這時,一名龍宮侍衛著急忙慌地衝進殿裡,撲通跪倒在地,哭喊道:
“鎮……鎮海石碎了!”
霎時殿內一片軒然。
“你……你再說一遍,鎮海石怎麼了!”東海龍王頓起青筋。
當東海龍王帶兵到達南海地庫時,他確確實實,親眼所見往日閃著青碧色光亮的南海鎮海石失去了光芒,碎石散落一地。
“叫敖焰那個逆子回來,四海要出大事了……”
人間,南邊一個小村莊裡,村民們正在準備給鳥身龍首神祭祀。在?山這個山係中,從招搖山到箕尾山,共十座山,總計二千九百五十裡。山神有著鳥身龍首,祭祀山神需經過特定的儀式,需將有毛的動物和璋玉一同埋下,祭祀精米需選用稻米,還要用白茅草編織山神的草席。
“小虎!二狗!叫你們搬的稻米搬來了沒有啊,良辰吉時可耽誤不得!”一個正在用白茅草編織草席的胖大嬸朝不遠處打水的兩個青壯年喊道。
“這就去!”他們穿著開衫,皮膚黝黑,一同朝胖大嬸招手。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互不乾擾,如胖大嬸所說,誤了吉時來年就得不到山神的庇佑了。
胖大嬸忙著,一根一根地細細編織,這時,幾聲嬰兒啼哭弱弱地響起。大家都沒太在意,可是啼哭聲越來越響,胖大嬸忍不住喊:
“誰家的孩子!趕緊去哄哄!”
一個正在捆稻草的老伯慢慢停下手上的動作,僵在原地眉頭緊鎖,仰頭看著天。接著是在曬衣服的女人,割草的男人,踢球的小孩。啼哭聲仿佛就在耳邊。
“蠱雕!是蠱雕!快跑!”
蠱雕是一種吃人的怪獸,生活於澤更水之中,其外形如同雕,頭上長有一隻尖角,能發出嬰兒啼哭的聲音,時常攻擊人類村莊。
村民四處逃散,蠱雕的利爪掀翻屋頂,追趕逃竄的村民。被爪子抓破身體的村民哀嚎著。蠱雕似乎很享受刺鼻的血腥味,並沒有收手的意思。當它正要叼起一個受傷的村民時,一道鐵索忽然從後麵拉住了它的喙。
兩個青衣女子出現在蠱雕的身後。一個站在屋頂上扯著拉住蠱雕的鐵鏈,另一個手持長劍飛速向蠱雕衝去。利劍劃破蠱雕的翅膀,它發出刺耳的慘叫,掙脫了鐵鏈朝天邊飛去。
“蠱雕不過是猛獸,你拿捆妖鎖做什麼?”拿劍的女子看起來年歲不過十六七,五官淡淡的,一雙大眼睛和粉白的皮膚顯得她水靈靈的。她手上的長劍為銀色,雕琢了花鳥走獸。她利落地將長劍收入劍鞘,朝從屋頂緩緩落下的女子說。
“不都是一樣凶猛嗎,妖獸又有何異?”她手掌向上拿著捆妖鎖,向下一翻便不見了。
“當然不同,凶獸再怎麼樣也是天然存在的,和人一樣,不過人以禽獸五穀為主食,凶獸以人為主食,都是天性。蠱雕吃痛便會回巢,不是非殺不可。”
“切,於我無異。”
躲在屋裡的村民聽見外麵的吵鬨已經消失,紛紛從門裡探出頭來,確定蠱雕已經離開後才踉踉蹌蹌地出來。
“仙子!絮年仙子阿玨仙子!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呀!”村民們湧上前來圍住她們。
“沒事沒事,大家看看誰受傷了,趕緊包紮一下。”拿劍的阿玨開口。
說著幾位村民就領著阿玨去看病了。
雖然受到蠱雕的重創,但村民們也不能停下手中的活,誤了吉時乃大事!阿玨幫著幾個青年捆稻草,婦女們坐在旁邊編織草席。
“阿玨仙子,這結界是越來越不牢固了呀,現在莫說妖怪,連普通的凶獸都能靠近村莊了,還得麻煩阿玨仙子回天虞山請幾位仙人再來加固呀。”一位婦人坐在阿玨旁邊,愁眉苦臉。
“張嬸,你彆擔心,等我們下次來就帶著師兄師姐來給你們重設結界。”阿玨笑笑安撫她。
眾人收拾完畢,將祭祀用的稻米擺在案上,草席鋪在前麵,便回家等待吉時。可當村民們回到祭壇時,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傻了眼。一個健壯的少年,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華服,看起來是哪家的大公子,與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他躺在白茅草席上,另一隻手還一把一把抓著碗裡的稻米吃。
“你你你你!你是誰!好大的膽子!”胖胖的李大嬸首當其衝要去揪那個囂張的少年。
少年眼看李大嬸上前,立即彈起,跳上祭祀台。在場的村民大驚失色。
“欸!”
“你們乾什麼!”少年左手兜住稻米,右手指著村民們,嘴裡還砸吧個不停。
“我們還想問你乾什麼呢!穿那麼囂張,還敢破壞我們的祭祀!對我們的山神不敬!”李大嬸的圓臉漲紅。
“那麼急赤白臉的乾什麼呀,我這身衣服已經夠低調了好嗎,找不出更普通的了!我還以為這就是間供人吃飯睡覺的屋子呢,我們那又不搞祭祀,你這點稻米我賠給你就是了嘛。”
“你個小兔崽子態度還那麼輕蔑!看我不揍你!”李大嬸說著撲過去。
少年又跳到更上一層的祭台上,村民們一擁而上。
“我不想打你們這些凡人!這些稻米我吃完了如數奉還!都給我讓開!”
村民們的怒罵聲蓋過了少年解釋的聲音。祭壇裡烏泱泱的一片人,喧鬨的聲音響徹天際。
“停停停停停!發生什麼事了!”阿玨和絮年聞聲趕來。
“阿玨仙子絮年仙子!這個小子破壞我們的祭祀!還吃了我們的供品!”一個中年男人見了跑上前說。
站在祭台上的少年見兩個與他年紀相仿,穿著與村民不同的少女來了,立馬喜出望外。
“誒誒誒,年輕人!年輕人來了!快來評評理來!”少年指著阿玨。
“就你就你!快把他們拉開!你來主持主持公道!”
這場鬨劇最終以少年破壞祭祀,被扣在村裡乾一個月雜務結束。少年叫敖焰,說他不顧家人反對跑出來遊曆天下,剛巧碰到他們村,路上沒人,隨便進了間屋子看有吃的就吃了起來,沒想到是村民祭祀的祭壇。
“你們這些刁民,敢叫本大爺做雜務!要不是那個叫阿玨的蠢貨不分青紅皂白給我上了捆妖鎖,本大爺把你們全都揍扁!”正在抗木頭的敖焰大喊著。
“快點快點!乾什麼呢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個男人!”阿玨拿著一支狗尾巴草從敖焰身後往前走,邊用狗尾巴草抽打著敖焰的臉。
“阿!玨!那天你靈力太弱我沒有察覺到,這才對你毫無防備,沒想到你一上來就用捆妖鎖!”
“誒誒誒,注意你的語言,你敢對我有不敬我馬上收緊捆妖鎖。”
捆妖鎖專門用於收妖,隻有纏上和解開時看得見摸得著,在纏住妖怪時是一道無形的鎖鏈。施術人默念咒語收妖鎖便會勒緊,妖怪會全身刺痛難以呼吸。
“好,你等著!”
這天敖焰在河邊打水,一邊打水一邊喃喃抱怨著:
“本大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上可弑神下可捉妖,我堂堂東海太子竟然淪落到這種下場,要不是阿玨靈力太弱還沒有妖氣,我才不會那麼容易被抓住!臭小孩!躲遠點!一邊玩兒去彆打擾我!本大爺現在煩得很!”
幾個男孩在一邊戲水,笑聲吵吵鬨鬨的。敖焰看向不遠處小山坡上坐著的阿玨,她看見他朝他笑笑,還邊招手,她是特意來監督他工作的。正當男孩們玩得開心的時候,一個胖胖的寸頭男孩忽然叫喊起來:
“大黃!大黃!你怎麼了!”
敖焰聞聲看去,幾個孩子都看著一旁撲騰個不停的大黃驚慌失措。
“切,那麼淺溺不死。”說著敖焰轉過頭來繼續忙著自己的事。大黃不動了,水花漸漸縮小。
“大黃!大黃!”那個胖胖的孩子大哭,撲騰著往大黃那邊遊去。
“誒!誒!彆去救他!”敖焰丟下水桶潛入水中,隻用了幾秒就把一個男孩撈了起來。阿玨剛剛在上麵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此時她已經跑了過來。
“大黃!你怎麼樣!”阿玨按壓著大黃的胸口,咳嗽幾聲,阿黃從嘴裡吐出水柱。胖胖的孩子見了又開始大哭。
阿玨吩咐幾個孩子把大黃慢慢扶回家,向正在擰乾衣服的敖焰走去。
“你沒事吧。”
敖焰看了眼阿玨,冷哼了一聲。
“你看我像是有事嗎。”說完他一層一層脫下上衣。
“你乾什麼,你乾什麼你,你好好的脫什麼衣服。”阿玨見狀連忙捂著眼睛往後退。
“你說乾什麼!我衣服濕了穿在身上很難受的!”敖焰攤攤手,將衣服揉成一團抓在手裡,還一邊走上前幾步。
“你彆過來!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施咒了啊!”
敖焰扯了扯嘴角,轉身去河邊拿水桶。敖焰也很白,但不同於阿玨粉白的皮膚,敖焰全身是偏黃的白,肌肉健壯,在穿著衣服時不太明顯,但有輪廓,□□著上身時,健壯的身材一覽無餘。阿玨的師兄弟們從不在她們麵前□□上身,所以阿玨從來沒有見過男子這般如此的好身材。
自從敖焰救了大黃後,村裡的人對敖焰少了一分敵意,也原諒了他之前破壞祭祀的事,他還經常跟村裡的孩子一起玩耍,久而久之,阿玨施咒的次數慢慢少了,大家都變得很和諧。
這天孫家老二娶媳婦,擺酒設宴請村民們都來吃喜酒,也包括阿玨和敖焰,絮年沒什麼事所以前幾天就回天虞山了。
大家在宴席上有說有笑的,都喝了不少酒。敖焰也喝歡了,拉著坐在旁邊吃花生米的阿玨聊天。
“阿玨,你就叫阿玨嗎,哪個玨啊,決定的決還是絕對的絕啊。”
阿玨嫌棄地推開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兩塊玉的那個玨!你能不能少喝點,喝多了我可不送你回去!”
“啊呀我們好朋友互相幫幫忙嘛,再說了我能喝醉嗎!再來十缸本大爺都能對缸吹!”
阿玨不屑地撇撇嘴。
突然,敖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乾嘔起來。
“阿玨!我好想吐!”他彎下腰胳膊架在阿玨的腿上。
阿玨沒好氣地拍開。
“嘔——”
“你彆吐人家院子裡!要吐出去吐!誒!”
阿玨沒辦法,隻好架著醉醺醺的敖焰出去吐。然後兩人乾脆就出去吹風了,剛好也讓敖焰醒醒酒,天色漸暗,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河邊,兩人坐在河堤上。夕陽似焰燭般漸漸熄滅後,大地上的一切都慢慢暗沉下來。
“阿玨,你從哪裡來啊,你沒有大名嗎?就叫阿玨?他們叫你仙子,你是什麼仙啊?”
阿玨屈膝雙臂環抱著。
“就叫阿玨,我是山靈,不是什麼仙子,是天虞山的仙氣孕育的山靈,我出生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我師父是天虞山白崖寺的玉禪宗師,她說我的氣最純,最有資質,跟她投緣,她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繼承她的位置,認為我們是雙玉合璧,所以給我取名叫阿玨,意為合在一起的兩塊玉。”
“原來是山靈啊,難怪那麼弱呢。”
“嘖。”
“那你以後打算乾什麼。”
“遊曆人間。”
“英雄所見略同啊。”兩人咯咯笑起來。
“你遇到的那些妖魔鬼怪,最厲害的是哪個”敖焰有點好奇,畢竟靈力這麼弱的小山靈竟然可以跟著這些師兄師姐四處降妖除魔。
“嗯……窮奇吧,我們十多個兄弟姐妹才降服了它呢。”
“窮奇?這算什麼,本大爺一隻手就可以解決。”敖焰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阿玨滿是不屑。敖焰轉了轉眼珠,抿抿嘴問:
“那你覺得最厲害的物種是什麼。”
“那肯定是龍啊!那是神獸,可上天入地,我隻在山下鎮子裡的皮影戲班裡見過。”
敖焰伸著懶腰站起身,慵懶的甩甩手,慢慢朝河裡走去,還一邊脫著上衣。阿玨見了微微一愣,唰一下起身。
“你乾什麼,你要跳河啊。”
敖焰不理會她,繼續徑直往河裡走,當河水沒過他的膝蓋時,他轉頭笑這對阿玨說:
“丫頭,你見過真龍嗎。”
話音剛落,敖焰猛的往天上一竄,揚起的塵土嗆了阿玨一嘴,她的雙手在空中揮動著往後退。緩緩抬頭,她看見一隻長條狀的生物穿梭在雲間,盤旋在空中,當它往下飛時阿玨才看清,那是一條銀白色的龍!利爪比她見過的蠱雕還要大得多,身上的龍鱗即使在暗夜下也熠熠發光,絲毫沒有被夜的黑侵襲。和皮影戲裡蠕動的蟲子不一樣,這是真龍!它向天咆哮,似打雷一般。這白龍電光火石間一頭紮進河裡,像手指在裝滿水的杯子裡畫圈攪動,河麵上卷起一圈圈的大浪。水花越來越小,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浪中走出來,□□著上身,他全身濕透,腰繩不見了,下身的裙裳掛在他的胯間,隨時都可能掉下來一般。
阿玨的嘴微張,顫抖著。
“你……”
話還沒說完阿玨便暈了過去,軟軟地倒在河堤上。
幾個時辰後,阿玨在村民給她準備的屋子裡醒來,敖焰就坐在她旁邊翹著二郎腿吃蘋果,阿玨見了敖焰立即瞪大雙眼,微張著嘴。敖焰見她醒來便站起身來,啃了一口蘋果,嘴裡咬地哢哢響。
“醒了?沒出息的東西,還是本大爺把你抗回來的。”敖焰說完又輕蔑地笑笑,又啃了一口蘋果。
“你……你真是龍?”
“嘖,你不是見著了嗎。”敖焰皺皺鼻子,左手拿著蘋果,右手搭在翹起的腿上。
“敖焰大哥!以後全靠您照拂了!”阿玨立馬下床躬身抱拳。
自從阿玨知道了敖焰的真身後就天天跟在他身後幫他做這做那的,還主動把捆妖鎖解了,敖焰也沒有要離開這個村子的意思,一個月之後又一個月,這期間他們除了趕走闖進村裡的野獸之外還經常去河邊,阿玨答應敖焰不告訴彆人他的真身,但是要求是:
“你能經常給我變身看嗎,就那個咻咻飛上去然後掉下來那個。”
“本大爺什麼身份!你耍猴呢!”
他們的關係也還算和諧,阿玨在村裡過得也挺好的,每天聽敖焰給她講龍宮裡的事,還有四海乃至天庭的事,除了基本的名稱外他主要說說從小到大他聽過的八卦,什麼南海六太子跟女使生了個私生子啊,北海龍王和九尾狐搞外遇啊,西海二太子有戀足癖啊。偶爾也說說他的家事,例如他爹東海龍王敖廣當年是怎麼當上龍王的,他還有兩個哥哥,大哥敖伽,二哥敖乙,他是最小的。至於他為什麼不叫敖丙他的解釋是這樣的:
“敖餅?多土啊,這跟大黃二狗有什麼區彆。呃不過我剛出生確實叫敖炳來著,但是他們一叫我敖炳我就哭,又哭又叫。一回天帝來東海看我,發現這回事,說我性格剛烈,叫餅有點囊囊的,我像烈火,所以給我取了個焰字。”
阿玨對敖焰滿是崇拜,畢竟像她這樣的小山靈連蛟都沒有見過,哪裡能聽到一群龍的事情。不過她心裡偷偷對拿捆妖鎖抓了東海龍王三太子這件事還是沾沾自喜的。在這裡待久了阿玨還是有點想她師傅。玉禪宗師沒有規定下山的弟子要多久回去,隻是如果不回去必須放信鴿給天虞山報平安。絮年好久沒下山了,上次見她還是跟著師兄師姐一起下山加固結界。阿玨雖然知道絮年不喜歡總下山來打打殺殺,但是這麼久沒來看她也有些奇怪,所以她打算回天虞山看看。
“敖焰大哥,我打算回天虞山一趟。”
“回天虞山?能帶上我嗎?”
兩天後,阿玨和敖焰啟程向天虞山,本來阿玨是不打算帶敖焰回去的,奈何他威逼利誘,說不帶他回去以後就再也不給她變身看。阿玨想著敖焰是一條真龍,還是東海龍王三太子,讓他見見師傅也沒什麼不好的,順便還能帶回去給她的師兄師姐們炫耀一下,她一隻小山靈有一隻龍做朋友。
天虞山不算遠,走了一日便臨近山腳下了。可離山頂白崖寺越近,一股刺鼻的味道就越濃,不是妖氣,如果是妖氣敖焰立刻就能察覺到。走到山腳下時敖焰才恍然大悟,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阿玨,平常你們白崖寺的徒弟們不會在山腳下看門嗎?”
阿玨撓撓頭說:
“有時候會,看門的是秀年師兄,他有時候犯懶就會跑到林子裡去睡大覺,不在門口坐著。”
敖焰清了清嗓子,一隻手拉著領子有些不知所措。
“阿玨,你聽我說啊,你先彆激動。”
阿玨不動,眼珠轉向敖焰那邊。
“我聞到一股血腥味。”
阿玨倒吸一口冷氣,咬緊了嘴唇。
“你彆著急啊,有可能是他們今天殺豬吃呢。”
“佛門禁地,不可殺生。”
阿玨的眼神露出鋒芒,收斂往日呆呆的樣子。敖焰不知道說什麼,在原地轉了兩圈。
“我們趕緊上去。”
阿玨說著就一腳踩在石階上正要往上爬。
“誒,我會飛。”
到達山頂白崖寺後,眼前儘是一片荒涼,枯黃的葉子散落一地,看起來有好幾月未打掃,房屋破破爛爛的,院子裡除了落葉什麼都沒有。
“去大殿。”
阿玨快步向大殿走去。
大殿內,佛像前,阿玨的兄弟姐妹們全都倒在地上,地上的血早已凝結,山上的冷空氣將血泊凍成塊狀。屍體因為低溫沒有散發出惡臭,但血腥味揮之不去。玉禪宗師倒在佛像旁,頭靠在佛腳,與旁人不同,她的身體呈打坐的姿勢,看上去隻是睡著了。
阿玨感覺喉嚨發癢,鼻頭酸酸的,她不語,或許是低溫已經將她的眼淚凍住了,身體已經僵硬,扶著門框的手仿佛沒有觸碰到任何物體,完全無知覺。敖焰站在她身後,目光緊鎖她的腦袋,隨後上前從她後麵伸出右手捂住了她的雙眼,這時阿玨滾燙的淚珠才大顆大顆滑落。
“阿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