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實用主義的軍部來說,克萊德優異的身體素質與外貌無疑可以討得雄蟲歡心,而成為雌奴後,誰又會在乎一隻雌奴的過去與訴求呢。想必對上麵的蟲來說,得以成為雌奴苟命,也是對克萊德的仁慈了。
蘭易斯沒什麼氣勢瞪了克萊德一眼,示意對方不用再馬不停蹄的給自己喂小蛋糕了。
克萊德適時地倒了一杯解膩的清茶放在了蘭易斯的手邊,“甜的,不苦。”
雄蟲的夜視能力沒有雌蟲強,雌蟲能夜中作戰,抹黑切蛋糕倒水投喂雄蟲。而蘭易斯在一片黑暗裡,隻能隔著屏幕的微光看到克萊德離得很近被熒光襯的慘白、寫滿了固執的發亮綠眼睛,目光下移便是對方手中鋥亮反光的餐具小刀,另一隻手時刻準備著往雄蟲嘴裡無間隔投喂小蛋糕……
蘭易斯感覺自己被欺負了但沒有證據,他端著茶杯,一邊小口喝著緩解口內甜膩,一邊目光如刀的從下往上瞪視克萊德,滿臉陰翳。
兩蟲隔著屏幕對視,一時竟分不清兩個蟲族誰更嚇人一點。
最先開口的是蘭易斯,他瞪不過克萊德,控製不住眼睛酸澀地眨了眨眼。
沒有蟲能在蘭易斯逼視的目光下堅持那麼久,他有些好奇:“你不怕我嗎?”
克萊德退到了合適的位置:“我隻是察覺到您並沒有生氣。”在這隻雄蟲沒有生氣的時候,一切都是可以溝通的。
蘭易斯第一次覺得黑暗有點不好,無法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他控製著打開了大廳的水晶燈,刺眼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大廳,亮如白晝。
雄蟲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個永遠帶著不服輸、能抓住機會的金發雌蟲,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克萊德,你不適合在黑暗裡。”
克萊德目光溫柔而堅定,他似乎總是不用思索就知道如何回答蘭易斯:“所以您帶我出來了,不是嗎?”然後巧妙地話題引到自己關注的點上,“您是發現什麼了嗎?”
“隻是對危險的直覺。”倒黴經驗豐富、直覺超準超靈的蘭易斯這樣說著,“軍部裡有一個大秘密,它就是你獲罪的關鍵。”然後一點點講述軍部裡的疑點與軍部將領可疑的態度,又說了一些高層間雌蟲與雄蟲的暗中衝突。
雄蟲真的很不適合說話,或者說講故事。聲音低沉森冷,語調平平無波,語言平鋪直敘,多麼驚險刺激的事都一語帶過,堪稱睡前恐怖讀物,克萊德卻聽得很認真。
哪怕蘭易斯的猜測堪稱離譜他也沒有沒有打斷質疑,隻是在結束時搖了搖頭,不讚同道:“您沒有必要冒險。”
從蘭易斯的講述中,克萊德明白了案件背後的詭譎洶湧,很輕易的聽出雄蟲對危險毫不遮掩的躍躍欲試。與蘭易斯想的不同,克萊德其實並沒有其它想法,他隻是一隻努力活著的平民雌蟲,想利用身邊的一切過得更好罷了。
而遠離危險也是努力生存的一環,對於現在的克萊德來說,或許軍部比蘭易斯身邊更為危險,至少,他現在對蘭易斯還有用。
克萊德不解於蘭易斯的對危險的向往瘋狂,對生命的不尊重與漠然,因為他曾勘破雄蟲內心的一角,知道蘭易斯與彆的雄蟲是不一樣的,與冰冷森然的外貌相反,這隻雄蟲的心底向往著光明與溫暖。
屬於克萊德的濾鏡下,蘭易斯溫和有禮,尊重雌蟲,讓他們工作實現價值,是隻要雌蟲深深接觸過就會折服於他蟲格魅力的類型,隻是現在太小了,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蟲族最受歡迎的雄蟲閣下。
他不明白為什麼蘭易斯為什麼要主動置身於陷阱,但他的身份讓他的勸告與問話隻能從自身出發,他隻得變換了一種說法,委婉勸誡:“您沒有必要為了我置身於危險之中。”
蘭易斯仿佛沒有聽懂克萊德的言外之意,或者說克萊德本來就是原因的一部分,銀發的雄蟲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克萊德身上,仿佛是在打量自己最滿意的收集品。明明是愉悅的語調,但從他嘴裡說出卻總是帶著幾分寒涼:“因為你屬於我。”
沒有蟲會觸碰我,接觸我,而你看見了我,幫助了我,所以我喜愛你,想對你好一點。
與我不同,你來自於光明,就不必身處於黑暗之中。
但是回到光明,總是要有一點代價的。
那麼,你願意先陪我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