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聲接連不停,顯然是在朝她快步走來。
她心中一慌,顧不上寒冷與疼痛,撐起身又要跑。
“姑娘…”
一股淡淡的梅花酒香傳來,來人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頓頓扭過頭,就著來人手上的昏黃燈光,看清了那人的麵容。
不像野獸,反而看起來讓人有些…心安。
“是我嚇著你了嗎?”他笑著,目光柔得像綢子。
月嫵愣愣盯著他,搖了搖頭。
“今日同窗壽辰,小酌了幾杯。”他在向她解釋,自己並不是酒瘋子。
可月嫵聽不出裡頭的含義,隻怔怔坐在雪地裡,任由雪水浸透衣衫。
“來。”男子手上微微用了些力,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溫聲道,“在下是前頭村子裡的讀書人,姓溫名慎。不知姑娘是否還能行走?”
溫…慎…
月嫵在心中理了一遍,微微點頭:“我能走。”
“那好。”溫慎鬆開手,拿過左手上提著的燈,交到她手中,又將左手原本就舉著的傘也交給她,“雪下得大,你一個女子,莫受了寒。”
交待完,他拱手告彆:“姑娘路上當心,在下先行告辭。”
月嫵一手提著燈,一手舉著傘,目光跟隨他,冒著大雪前行。
在雪地站了很久,直到人影沒入黑暗,她回過神來,被凍得打了個寒顫,調轉方向,提著裙子往前走。
沒走幾步,她突然頓住,提著燈快步朝前追去。
這個人很好,應當會給她一些吃的。
小竹燈搖搖晃晃,每一次以為燭火要熄滅時,它卻又堅強地亮了起來。
她跑得快,身上出了一層熱汗,裡衣黏黏膩膩地貼在身上,難受極了,乾脆就搖搖頭,將頭上的披風帽子抖落。
兜帽掉下去的一瞬,順滑烏黑的長發立即隨風飄舞。
她不會梳頭,往日裡都是丫鬟們替她梳的,現下人都跑了,她擺弄半晌弄不好,氣得懶得再管,任它淩亂著。
沒走多久,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一喜,正要追上前去,卻見那人影鑽進竹林,消失了。
“溫…”她想開口喊,但已來不及,人已不見了。
她急急忙忙走過去,哆哆嗦嗦上前鑽進竹林,看見了不遠處的柴門,剛要抬手敲門,又猶豫起來。
不是擔心院裡的人是壞人,她早已認定對方是一個好人,她隻是不太好意思敲門去要吃的。
她雖未被養在宮裡,可從小也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過來的,哪裡向人伸手討飯過。
可她已兩天未進食,方才又那麼一跑,現下餓得更厲害了,甚至連走都走不動了。
她靠著木門緩緩下滑,坐在門檻上,戴好兜帽,縮成一團,靠在門上。
雪還是很大,越過門簷,幾乎要落在她的鞋尖上。
她縮了縮腿,將竹燈籠放在身旁,支著油紙傘擋住前方吹來的雪。
天越來越黑,竹林小道外隱隱亮著的燈火一個接一個熄滅,一點兒光都沒有了。
她抱著膝蓋越縮越緊,似乎要將自己埋進地裡去。
等明日吧,明日溫慎推門出來,她便厚著臉皮去要一些吃的…
正想著,身後的門忽然開了。
她全身都靠在門上,門開的那一瞬,直接隨著門倒了下去。
“我…”她雙手撐在地上,抬著一雙慌亂的眸子,頭上的兜帽陡然滑落,露出一張泛白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