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婆子們都已經到齊,站在廊下,散散落落,彼此說笑著,並不忌諱,見池玉出來,才收斂了幾分,幾個小丫頭都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眼巴巴看著她,分明就是等著拿見麵禮呢,唯有芙蓉還好些,看她的眼神藏著幾分感激之色。
池玉的緊張突然就緩解了一些,雖然不是有意而為,但看起來,昨晚的一點點好心,似乎為她收買到一條人心了,雖然隻是個小小的三等丫頭,但是還是讓她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府中,稍稍有了一點安全感。
“大家好……”池玉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水荷,替我介紹一下大家吧。”
水荷上前一步,對著池玉微微屈了一下身,然後就介紹起來,按池玉的身份,可以擁有八個下人,二等丫環兩名,三等粗使丫環六個,晚香就不必說了,剩下的四個小丫頭,分彆叫做芙蓉、月秀、木樨、遲春,剩下兩個丫頭的名額,被兩個無兒無女的婆子頂上了,這兩個婆子都是在府裡多年,丈夫死去,兒女又都在外頭辦差,一年未見得能回府一次,因侯爺夫人憐憫,留她們在府中榮養,也不用乾什麼活兒,隻守個門兒便罷了,也不知名字,隻冠以張祿家的,李富家的這樣的稱呼。
池玉注意到,在念到芙蓉的名字的時候,水荷有點咬牙切齒的表情,也不知道芙蓉怎麼得罪她了,讓她這麼記恨,昨晚那場罰跪,現在想來,似乎便有故意找碴的嫌疑,三等丫頭雖說不能入房伺候,但送個水遞個茶還是可以的。
雖說是看出些端倪,不過池玉也沒有細想,眼下她自身尚且難保,哪有精力去顧彆人。
待水荷都介紹完了,她也不多話,取出絹花賞給了丫環婆子們,胭脂水粉則給了水荷和晚香,畢竟她兩個是二等丫環,禮略重一些也是應當的,倒是那兩個婆子見沒有賞錢,有點嘀嘀咕咕的,池玉也隻能假裝沒看見,她才剛入府兩天,月錢還沒得領呢,哪來的錢賞人。這兩個婆子人老心滑,彆說她沒錢,就是有錢,也收攏不住她們。似這等倚老賣老之輩,唯有恩威並施才能壓製住,她眼下這情況,不做此想了。
拜見到這裡,也就算是結束了,池玉讓她們散去,各自做活,隻留下了芙蓉,正要問問她的膝蓋可還痛不痛,便見大少奶奶的奶娘李媽媽在兩個小丫頭的攙扶下,一搖三晃地過來。
想起大少奶奶關她兩個月,要她先學好規矩的事,池玉隻能連忙起身,很是恭敬地將李媽媽迎了進來,請進屋裡坐著,又讓水荷奉茶。
“姨娘客氣了,咱的時間緊,也不廢話了,這就開始學吧,早日完事,我也好早日向大少奶奶複命。”李媽媽冷冷的,端起了架子。
池玉連忙低頭應是,自然是不會反抗的。大少奶奶的奶娘,連大少奶奶都要禮敬三分,她又怎麼敢不敬呢。
“既知道要學規矩,還在這裡杵著做什麼,你要學的第一個規矩,就是謹記每日清晨黃昏,往夫人及大少奶奶院裡請安,便是偶有身體不適,不得夫人及大少奶奶的允許,亦不準落下。”
李媽媽板著的麵孔像石頭一樣冷硬,池玉唬了一跳,連忙慌張地去了,待請安回來,見李媽媽仍是那張冷硬麵孔端坐在那裡,實在嚇人得緊。
不學不知道,齊府裡的規矩多得嚇人,平日的迎來送往自不必說,乃至於連吃飯、行走、坐臥都有無數的細小規矩,李媽媽偏偏教得又細,以至於整整一天,池玉連單單吃飯這一個方麵的規矩都沒學完,還被李媽媽評了一個“中庸”,其實就是笨的一種文雅說法。
雖說極苦極累,但池玉仍學得用心,不覺二月已過,可規矩仍是沒有學完,大少奶奶把她叫過去狠狠斥責了一頓,道:“似你這般愚鈍,如何能伺候得了大少爺,且再去學二月,若再學不好,家法處置。”
池玉隻能低頭請罪,無言而回。入府已有兩個月,她仍未曾見過自己的夫君一麵,看這情形,隻怕還得再熬兩個月,也未必能見到呀。事到如今,池玉已經明白過來,大少奶奶分明就是不想讓她去伺候大少爺,否則齊府哪有這麼多的規矩可學,便是有,又何至於細致至此,分明就是故意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