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趕回小院中的時候,院裡的打鬨已經告了一段落,水荷和芙蓉兩個,都累得沒了力氣,坐在地上仍在互罵,而晚香連帶月秀和木樨兩個,更是扶著腰彎在那裡喘氣,拉架的竟似是比打架的更累。
“怎麼了怎麼了?我才一會兒不在,你們便都上房揭瓦了?”
池玉一開口便氣勢十足,將姨娘的架勢都擺了出來,其實她路上已經聽遲桂說了經過,心中已有了決斷。她平日在院中便威信不足,莫說水荷和晚香兩個,便連這幾個三等的粗使丫頭都壓不大住,如今出了這等事,卻是不敢再讓步了,尤其是水荷的“誰是這院裡的主子”那話,更是擺明了在打她的臉,若她不拿出架勢來,便徹底不能做人了,往後這齊府中,怕是連隻狗都敢在她裙角邊撒尿。
“姨娘哪裡話,我不過是教訓這個丫頭罷了,偏她還敢頂嘴還手,這樣的丫頭不能留了,明兒便稟明大少奶奶,攆了出去。”
水荷望著芙蓉冷笑,一個三等的小丫頭,她還能製不住,池姨娘又是個軟麵人,還不是隨她揉捏。
卻不料池玉聽罷,並不追究教訓丫頭的事,隻奇道:“你如何便能稱‘我’了?”
卻是水荷一時氣急,忘了自稱奴婢,還當是在與芙蓉說話呢,可見她平日裡也確實沒有把池玉放在眼中,否則也不至於會說出“誰是這院裡的主子”這樣的話來,先被芙蓉抓住了話柄,這回又讓池玉逮個正著。
“奴婢一時失言,請姨娘見諒。”水荷忍氣道。
“豈是失言,分明就是尊卑不分。”池玉淡淡一笑,“李媽媽在院中教規矩的時候,雖是我在學,你卻也一直邊上看著,當日我失言時,李媽媽如何罰的,你可還記得?”
水荷臉色一變,驚詫地盯著池玉,軟麵人何時竟硬了起來。
芙蓉見水荷被責問得無言以對,大是快意,嘴快道:“水荷姐姐不記得了,奴婢可還記得,當時李媽媽讓水荷姐姐抽了姨娘十個巴掌,說念在姨娘是新入府不懂規矩,免了棍子。”
“死丫頭,你……你……”水荷大怒,便要起身打她,卻聽池玉又道:“我是新入府的,不懂規矩,水荷你可是這府中的家生子,聽說八歲就入府學規矩了,如今已是十六了吧,莫非這規矩還沒學好?”
水荷氣極,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辯駁。
晚香冷眼旁觀,知道這回池姨娘分明就是要借水荷立威,有心不管,但又想水荷背後有大少奶奶撐著,池姨娘若要施懲,怕是要遭大少奶奶的忌恨,不但立不了威,反還得罪了大少奶奶,連帶自己等服侍的人,都要牽連,思來想去,便拿定主意,上前道:“請姨娘看在水荷是初犯,又是一時失言,寬恕則個,再請李媽媽來院中講一講規矩,從此咱們大家都謹記在心,不敢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