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貴姨娘才一進門,東院兒裡立時便有兩個媳婦子迎了過來,行禮不迭,口中猶道:“今兒什麼風把貴姨娘吹來了,貴姨娘慢走,院裡剛剛灑掃,水珠兒還沒乾呢,您當心滑倒。”
這邊說著攔著,那邊已經有人飛快地稟報給大少爺和大少奶奶。
這時大少奶奶與齊耦生正花廳裡剛剛落座兒,夢菊手裡捧著剛泡好的蒙頂甘露還沒有放下,聽到外頭來報,大少奶奶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笑道:“今兒是什麼日子,趕巧兒了,爺和紀妹妹都來了,隻差前後腳的工夫。”
齊耦生似乎沒有聽出她話中有話一般,徑自端起蒙頂甘露慢條斯理地品著,大少奶奶暗自咬了咬牙,又道:“爺您稍坐,妾這便把紀妹妹迎進來。”
“她是妾,你是妻,規矩擺在這裡,你迎什麼。”齊耦生把茶盞一放,有些微惱。他素來重規矩,自然便見不得半點不守規矩之事。
大少奶奶麵色微微惶恐,道:“雖說紀妹妹尚未有所出,仍以姨娘稱之,但府中上上下下誰不以平妻視之,迎一迎也不妨什麼規矩,再者紀妹妹素來心高氣傲,妾去不去迎她,於道理上都無礙的,但若不去迎她,她隻道妾瞧不起她,怕又要氣嘔臥床幾月,那便是妾的不是了。”
齊耦生重重哼了一聲,思及紀貴姨娘確是這般性子,卻沒再說什麼,隻是麵上的惱意,隱隱又深了幾分。
大少奶奶見他默認了,這才起身微微福禮,然後出了門,隻是轉身低頭間,那張端莊美麗的麵孔上,隱約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
片刻後,大少奶奶便親切地拉著紀貴姨娘的手進來,口中笑語不停:“紀妹妹身體素來不好,難得到姐姐這裡來,今兒既來了,可要多些時候,用過了飯才許走,不然姐姐可不依啊……”
紀貴姨娘仍是淡淡的表情,對齊耦生道了一個萬福,然後與大少奶奶一起落座。池玉跟著一起進來,躲在紀貴姨娘身後道了萬福,道完萬福,又見紀貴姨娘入了座,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她,她也不在意,自發自動地尋了個角落待著,假裝自己是木頭人。
站在大少奶奶身後的夢菊見到她居然跟著紀貴姨娘一起來了,正在疑惑中,忽見大少奶奶借伸手捋發的工夫,暗自橫了她一眼,夢菊頓時領悟,便開口笑道:“往日除了晨昏,可是難得見池姨娘一麵,今天是什麼風,把您和貴姨娘一並吹來了?”
原本自紀貴姨娘落座後,屋內氣氛便有些凝重,大少爺有些惱她,不想搭理,大少奶奶又自持身份,故意不在中間打圓場,因而便示意夢菊將池玉拖了出來。
池玉被夢菊一下子給拖出來,不提防下頓時怔住,忽又見大少爺的目光往她身上掃了一下,便覺得心中砰砰亂跳,慌亂得腦中一片空白,手腳都快不知要擺放在何處。
“婢、婢、妾、妾……妾……”她“妾”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慌得額頭、背上、掌心裡,都出了一層細毛汗。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