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響傳來,卻是齊耦生將茶盞放下,盞底磕在桌麵上,發出了聲音。池麵本就心慌,被這一嚇,頓時就跪了下來。
“我與你少奶奶和紀貴姨娘有話要講,你先下去罷。”齊耦生冷冷瞥了她一眼,並不追問她為何如此驚慌。
池玉如蒙大釋,趕緊行了一個禮,逃也似地退了出去,直到跑出很遠,再也看不見正院的屋角飛簷,這才一處假山角落裡停了下來,籲籲氣喘,以手撫心,暗道了一聲:好險。
其實她雖是小戶出身,未曾見過什麼世麵,但本性也不是那般怯懦,何至於會被一聲輕響就嚇得魂飛魄散,實在是被夢菊拖出來的那一刻,她忽地想明白了,自己跟著紀貴姨娘一起來到正院,真真正是做了一件蠢不可及的事情。
想那大少奶奶平日裡就跟紀貴姨娘有些勢同水火的架勢,隻是上頭有夫人鎮著,不敢明麵上鬨翻而已,自己一個沒有後台的小小婢妾,居然當著大少奶奶的麵跟紀貴姨娘同進同出,不是找死是什麼。
紀貴姨娘名義上雖然有平妻之稱,但是她到底沒有為大少爺生下一男半女,實質上還隻是個貴姨娘,這一點從府中人對她的稱呼就能看出來,若她真的坐實了平妻的地位,早就應該改稱姨奶奶了。既然還隻是姨娘,就永遠也比不上大少奶奶在府中的地位權力。
夢菊的話池玉沒有辦法回答,因為無論她怎麼答都是錯,她也是急中生智,乾脆就假裝慌了手腳,連個囫圇話都說不完整,原是想借此蒙混過關,倒不料大少爺竟直接將她逐出了正院,此舉雖是冷漠無情,但卻無形中為她解了大圍,以至於此時再想來,池玉竟也不知道是該感到開心,還是傷心了。
那夜她見大少爺生了一雙薄唇,便想這必是個薄情負幸的,如今看來,竟是半點不假了。紀貴姨娘那樣標致的人物,他竟連個正眼兒都沒落下,自己假裝驚慌失措,神情必也是楚楚動人的,他亦是一眼不瞧,直接逐出。
晚香的事兒,隻怕是一絲兒希望也無了。
池玉呆呆地立了半晌,出神地想了半天,越想便越覺得一顆心直沉入江底。虧得自己明明知道大少奶奶才是這後院的天,為何卻仍是一時糊塗犯下這等大錯,晚香這般可人的人兒,難道除了二少爺,竟再也無機會尋一個歸宿了麼?
“姨娘……姨娘……”
不知過了多久,晚香的聲音將她喚醒。
“咦,天怎麼黑了?”池玉怔怔地看著眼前模糊的景色,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這角落裡呆立了整整一個下午。
“姨娘,您這是怎麼了?”晚香擔心地望著她,“您自出了小院後便一直沒有回來,奴婢擔憂,在園中尋了許久。”
池玉左右看看,見周圍再無他人,輕籲一聲,出了一口長氣,方道:“今日好生危險,且先回去,我再與你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