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才來幾個月,不知道咱們府大少爺的脾性,便是當年大少爺迎娶大少奶奶的時候,都沒露過笑呢,府裡頭都有人傳言,說咱們府大少爺天生就不會笑的。”晚香隨便扯了幾句,逗得池玉微微開懷,然後才又道,“也是奴婢的不是,早前沒把紀貴姨娘的底細跟您說說,你若早知曉了,今兒也就不會進退失據,犯下錯兒。”
“紀貴姨娘?”
池玉有些疑惑,她以前還真沒有注意過紀貴姨娘,主要是因為這位貴姨娘的性子實在太過清高淡然,人也整日待在院子裡,既不見客,也不出來,讓人難以親近。
“紀貴姨娘的父親,原是梅陽縣上的縣令,他與咱們侯府的七老爺原是同榜進士,交情極好,那一年,黃河改道,梅陽縣遭了災,餓殍盈野,梅陽縣令私開糧倉,以官糧賑災,雖說救了無數災民,可自個兒卻獲罪被斬,妻兒也被賣做官奴。七老爺上疏求情,言辭激烈,聖顏大怒,將七老爺貶到瓜州,一去八百裡,可憐當年太夫人仙逝,七老爺也沒能回府丁憂。七老爺臨去前,仍念著與梅陽縣令的舊情,托咱們侯爺代為尋訪其獨子下落,侯爺幾經周折,終於將紀公子找回,留在府裡,給大少爺做了伴讀。那紀公子長大後,生得一表人才,又極善謀略,若不是個奴身,做個狀元怕也是有可能的。侯爺念在七老爺的麵上,並不把紀公子做奴才看待,隻是紀公子有些心氣,不肯白受咱們府的恩惠,便毛遂自薦,做了侯爺的幕僚,著實立了幾樁大功勞,深得侯爺倚重,侯爺問紀公子要什麼賞,紀公子不要金,也不要銀,隻懇請侯爺為他尋回失散多年的妹妹。”
“這便是紀貴姨娘?”池玉一聽就明白了,可是轉而又疑惑,“紀貴姨娘雖是縣令之女,可是她的父親早已經獲罪被斬,唯一的兄長又是奴身,如何便成了大少爺的貴姨娘?”
“姨娘且聽奴婢說完。”
晚香說得有些口乾,便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喉,方才繼續道:“紀貴姨娘是妾室所生,但自幼便聰穎非凡,梅陽縣令愛之如珍寶,珍惜之情猶勝獨子,當初梅陽縣令決意開倉放糧,知此舉必會禍及家人,然仁心所在,義無反顧,紀公子是獨子,無論如何都解脫不出,唯有紀貴姨娘,因是女身,又是妾出,於是梅陽縣令一狠心,休了妾,令她帶女返回娘家,因而一家獲罪時,紀貴姨娘反而平安無事,其外祖是平陽一位富商,頗有家資,那幾年錦衣玉食,過得十分地好。實在是紀公子思妹心切,侯爺這才將她接了來,讓兄妹倆個見了麵,後來侯爺見她生得品貌非凡,又兼對紀公子十分倚重,於是便做主,讓大少爺納了她為貴妾。”
“這麼說來,紀貴姨娘的靠山,正是那位紀公子,可無論侯爺怎麼倚重,紀公子始終是個奴身……”池玉聽到這裡,更不明白了,紀貴姨娘連大少奶奶都不太理睬,固然是本性使然,可是若背後的靠山不硬,也是不成的,而這位紀公子,怎麼看也不像很硬的樣子。
晚香輕輕一笑,道:“姨娘想岔了,紀公子是個奴身,如何能做得紀貴姨娘的靠山,實在是……”她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聽聞紀貴姨娘嫁入府中時,嫁妝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另有田莊六座、鋪子十餘間,這隻是明麵上的,暗地裡的,誰又知道呢,府中倒有個傳言,說是自從紀貴姨娘來了後,咱們府裡的賞賜都比往年多了一成。”
池玉恍然大悟,原來是財可通神啊。
“再有,七老爺聽說大少爺娶了故人之女,特地命人送了禮物來賀,還給侯爺帶了一封信,信裡殷殷囑咐要善待紀貴姨娘。雖說七老爺遠在瓜州,但他的話,侯爺還是極看重的。”
池玉琢磨了一下,再次恍然:“兜來轉去,原來紀貴姨娘真正的靠山是侯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