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暉!向暉!”齊燁果然找到了宋向暉。

可是宋向暉蜷縮在角落,他雙手抓著頭發,麵如白紙,就連嘴唇都沒有絲毫的血色,渾身劇烈顫抖著,眼中充斥著的——幾乎可以說是與他無緣的情緒

恐懼,驚慌,失措,無助。

“宋向暉！向暉你怎麼了？！”齊燁跑上前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齊燁聽到宋向暉的聲音發顫，沙啞著重複這幾句話。

“怎麼了,你怎麼了？”齊燁見他這樣子也是心亂如麻,宋向暉像是受到了什麼劇烈的刺激一般——齊燁不知為何就想到了上一次宋向暉被噩夢驚醒的樣子。

“向暉,看看我,是我,是我齊燁！”齊燁不斷地撫摸著他的背，發現他的後衫已經全都濕透了。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裳。

“沒事的,沒事的向暉……”齊燁一把抱住了宋向暉,將他埋入自己的胸膛“不怕,不怕沒事的向暉,是我,齊燁……”

他將他緊緊地抱入懷中，他淩亂的呼吸聲扇動了他的心臟。

齊燁輕輕地撫摸著宋向暉的頭發。

“是我,齊燁。”

宋向暉恍然間抬眼,抬眸的一刹那,幾乎就是那麼一刹那,齊燁看到他含在深處的淚直接籠罩了整隻眼。

顫抖漸漸化為平靜,隻有倉促的呼吸與紊亂的心跳交錯。

宋向暉的眼神呆滯,似乎是沒回過神來反應出眼前人就是齊燁。他隻是在恍惚中聽到了那一個名字，隻是聽到了那一個名字，他就不由自主地安穩了下來,甚至連神智都還沒有恢複,身體卻如條件反射般地平靜。

“齊……燁？”宋向暉失焦的眼神慢慢聚合，他不確定地輕聲問道。

“我是,我在。”

齊燁安撫著他“我們先起來好嗎?”

齊燁小心翼翼地扶起宋向暉，讓他到沙發上坐下。宋向暉的身體很軟,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肺中,讓他難以呼吸。

“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齊燁不斷地為他順氣“你有痰堵在氣管裡了，咳一下,看看可不可以咳出來……”

可是宋向暉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他忽然之間抓住了齊燁的手腕,他的眼尾殷紅，緊抿著的唇許久才顫巍著開口“我叫宋向暉,我是宋向暉……”

“你當然是向暉啊”齊燁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宋向暉睜大著眼，不認識般地望著齊燁。

“是你嗎？”他沙啞道“你終於來找我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齊燁將他的頭發彆到耳傍“先不要想那些事,我們先去廁所把痰咳出來好不好?”

宋向暉呼吸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看起來非常痛苦。齊燁見狀一手攬起了他的腰,半抱著他去了廁所。

剛到包廂廁所門口,齊燁就差點兒往後踉蹌了幾步——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又眯起眼仔細看了看……

他不禁將宋向暉往自己懷裡更接近了些。

是的他並沒有看錯，刺目的腥紅液體隨著幽幽燈光點點落在洗手台上,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人瞬間生理不適。

所有的顏色交彙於洗手台中央的那一個瓶罐上——

冷冰冰地望著齊燁，視線幾乎要貫穿他的眉心。

這是一顆泡在福爾馬林裡的眼球。

齊燁與那顆眼球對視，雖然完全在意料之外，不過已經出過眾多血案現場的他很快地就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他低頭看了一眼宋向暉,又順著紅色液體向上望去。

齊燁可以確定的是,這並不是血。

但模糊中可以看出這是用紅色顏料寫出的幾個字母。

“C，Y，J 。”

齊燁保持著鎮靜拿出手機。

“喂,總部,我是刑偵支隊副隊長齊燁……”

……“舒服點了嗎?”齊燁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給宋向暉披上“來，再喝一口 。”

“不用……”宋向暉聲音沙啞得齊燁都差點認不出來，剛剛嘶心裂肺的咳嗽讓他現在簡直發不出聲音。

“咳咳咳……”宋向暉雙手支撐在馬桶蓋上，捂著喉嚨使勁地咳嗽著，齊燁則輕輕地為他捶背。

宋向暉咳得滿臉通紅，雙眼布滿了血絲，淚不停地流出。

他本來就生病,似乎是受到了過度的刺激，痰一下堵在胸腔中無法咳出。

好不容易咳了出來，齊燁看到他滿頭大汗，甚至臉上都是淚痕。

他的心裡竟莫名一陣……抽動……這是——心疼嗎？

齊燁晃了一下腦袋,將腦中的其它想法拋出,他起身去拿了一張麵巾紙,沾了一下水。

“來,我幫你擦一下臉。”齊燁把宋向暉扶了起來。

“不……用……”宋向暉推開了他，顫巍著起身“我自己走……”

他扶著牆,闔著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艱難地走到了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直接捧了一把水就撲在了自己臉上,連續幾次了之後“啪”地重重關上了水龍頭，他的手按在開關上,似乎清醒了許多，但是力氣還沒恢複。

宋向暉低頭望著洗手台那個通向深淵的下水口，他臉上的水滴滴落下，流入衣領中，他長長地舒了幾口氣想以此緩解胸腔的刺痛。

“你還好嗎?”齊燁走上前小聲問道。

宋向暉喘著氣，捂住疼痛難忍的胸腔，緩緩地抬頭望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想開口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

宋向暉,你太狼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