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暉猛地睜開眼,不過他的思緒卻還在夢中。
他看見夢中的齊燁在叫了自己之後似乎還說了些什麼,不過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甚至到最後和麵孔一起消散,無影無蹤。
“齊燁!齊……”宋向暉猛地回神,可是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他發現自己正戴著呼吸麵罩正躺在病床上,周圍什麼人也沒有。
沒有褚願景,也沒有齊燁。
“褚願景當年身為禁毒支隊隊長,在沒有收到臥底任務的情況之下執行抓捕行動中犧牲——當年確實沒能在現場找到他的屍體……”應婧歎了一口氣“他讓我印象很深,讓人屬實忘不了。”
“連他的屍體都還沒找到,那時為什麼不繼續找。”齊燁望著屏幕上的褚願景。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褚願景,沒想到竟會是在犧牲刑警名單中。
一個單看長相就知道是個極致溫柔的人,卻連全屍都沒能留下。
“為什麼當年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就將他列入了烈士名單。”齊燁注意到角下的日期2013.5.21。
抓捕行動失敗是在5月20號,在還沒找到屍體的情況下,在這之後的第二天就將他的頭像公開,歸於殉職刑警中——如此迅速,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一般。
種種聯係起來,奇怪,很奇怪。
“阿燁,雖然褚隊的死很有蹊蹺 ,但是你不要對他的死抱有任何的好奇,不要有想著重新調查的心思。”
齊燁心底猛地一震……這可是一局之長口中說出的話。
“在5.21號那天,搜查被緊急停止——這是省廳下達的命令。”
5.20案在這之後像是一瞬間被世人所忘卻,沒有人再提起,像是那一天什麼也沒發生。
是找不到還是不能找,這就無從知曉了。
1984.7.27-2013.5.20.褚願景隻活了二十九歲。
“所以這是上級的意思?”齊燁似乎是難以置信“所以這一次也不追究了?”
應婧也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齊燁,有些時候,法律是奈何不了罪的。”
宋向暉渾身無力,四肢似乎不屬於自己,隻得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你是宋向暉?”
那時候的宋向暉還很年輕,剛從公大畢業就被調到了市局,可以說起點就是許多普通警察的終點。
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挺白淨的一個人,在揍毒販的時候下的可都是死手。
一個一米九的毒販硬是被一個一米八的小警察打得顱內出血,全身上下多處骨折——要不是其他警察極力勸阻,恐怕那毒販就不在這世上了。
宋向暉抬眼,麵對身前的上司,他的眼裡並沒有任何的膽怯——但是他仰著頭,似乎已經做好挨批的準備了。
“右手粉碎性骨折,右手動脈撕裂……你可真夠狠的。”
令宋向暉沒想到的是,上司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劈頭蓋臉地罵他,再給他嘮一遍警紀警規,上司——竟然溫柔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他的右手可是徹底彼你廢了,我猜一下,是不是因為他開槍打傷了小劉?”
宋向暉怔住了,眼神忍不住一閃。
“我能理解你。”上司笑道“不過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他的上司很年輕,看起來似乎沒有比宋向暉大多少,和那些不言苟笑的中老年公安高階領導不同,他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宋向暉一下子沒適應彆人對自己這麼溫柔,本來還一臉不屈的他現在滿臉通紅低著腦袋,反而不敢去直視上司。
“褚隊,張局找你。”
“好。”褚願景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一眼宋向暉“以後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還有——
宋向暉這個名字,很好聽。”
是啊,我也覺得,宋向暉在心裡回答。
……思緒被開門聲所打斷,是醫生進來給他換鹽水。
宋向暉不經易間又合上了眼,戴著氧氣罩才讓他得以呼吸。
“……”泛著寒光的刀尖在即將戳破咽喉的那一刻被一手抓住。
一滴一滴的血順著森然的利刃著於潔白的床單,豔如雪中之梅競相開放。
——這一下似乎在“醫生”的意料之外,他不合時宜地愣了一下神,待回神之時卻發現一雙眼在盯著自己。
這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眼白較瞳孔更多,在麵無表情的時候,那種早已深入骨髓的冷便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冷凜至極,像是冷血動物的眼睛。
“醫生”有些害怕,他明明是在確認這個警察已經入睡的情況下才動手的,怎麼……
床單逐漸被染紅了一片,可是這個警察卻也一聲不吭。
“醫生”知道他得病了,卻也沒料到他的臂力還如此之大——那隻蒼白的手青筋突起,血順著掌心而細細流下,他的半隻衣袖全是血,刀尖卻在不停地偏離命中目標……
“醫生”突然之間想到他是得了很嚴重的肺病,剛做完手術連呼吸都困唯——因此轉頭望向了呼吸機。
他一隻手握著刀柄,另一隻手則向輸氧器的暫停鍵而去。
“……”隨著一聲響,按鈕被按下,在這之後沒幾秒,呼吸罩裡的氧氣就會被抽乾,而病床上這個“可憐”的病人就會漸趨窒息——到時再一刀斃命……
“……”隨著手心一空“醫生”的心瞬間吊到了嗓子眼兒。
宋向暉硬生生地從“醫生”手中奪過手術刀,反手就是狠狠一紮,刀尖在他沾滿鮮血的手上流暢地一轉,於空中轉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腥紅也隨著刀鋒而灑出,濺到了宋向暉的臉上。
手術深深地紮進了“醫生”的右手臂中,這“醫生”不僅不專業,反射弧似乎也很長,傻傻地瞪大著眼愣是沒有反應回來。
宋向暉一手撥出手上的針頭,長長的輸液管也隨之被他扯了下來,在“醫生”後退之時飛速起身,順手摘下了礙事的氧氣罩。
“醫生”被他一腳踢中膝蓋骨,骨頭摩擦的聲音清晰地一響,直接不受控製地重重跪在了地上。
“醫生”捂著已經洞穿的手臂,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孰不知輸液管已經繞上了自己的脖頸——待反應過來時,宋向暉的腳用力地踩在了他的背上。
他背對著宋向暉,隻感覺自己的脖子被宋向暉勒著的輸液管所纏繞。
隨著背上的重量越來越重,脖子也越勒越緊。
輸液管被宋向暉勒得緊繃著,“醫生”的雙眼暴突,口罩被口不斷浸濕,甚至他的喉結都被勒出了一個可怕的凹陷。
“是她讓你來的嗎?”
“醫生”想伸出在手去掙脫脖子上的輸液管,可是隨之換來的卻是脊椎的清脆一響——他的頸動脈和喉管已經承受到了極限。
“……”“醫生”的嘴裡發出了含糊不清的饒命聲,可惜宋向暉似乎根本沒有過就此收手的想法。
“啪”門顫動了一下,有人要將門打開。
“下次專業些,殺人之前記得要把門鎖上。”
宋向暉靠到他耳傍輕聲道。
“醫生”涕淚泗流,雖然他看不到宋向暉的臉,但是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是帶著笑意的——似乎剛剛遭到刺殺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