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怔住了，手從宋向暉的肩上落下。
“雖然我不知道你之前經曆過什麼，但是，放下恨吧。”齊燁低沉道。
“不會，也不可能！”宋向暉的眼裡充斥著血絲“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他是誰?
“憑什麼他付出了這麼多最後換來的卻是這樣！憑什麼殺了他的人卻可以逍遙法外!”宋向暉怒吼道,他一把扯住齊燁的衣領“你叫我放下——一個對你好的人,你不僅沒有回報反而還害了他,如果是你,你該怎麼做！你會怎麼辦!”
宋向暉的手顫抖著鬆開,他緩緩地低下頭,緊繃的瞳孔不停顫動著，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一手捶在齊燁的胸膛。
“你說我該怎麼辦……”宋向暉的聲音逐漸暗啞，他掩著嘴咳嗽了起來,卻因情緒狂躁而抑製不住。
“宋向暉,你給我冷靜些！”齊燁為他順氣,低聲嗬斥道。
宋向暉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乾涸的喉頭夾著血鏽味，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咳嗽漸趨停止，但他還是低著頭望著地麵。
“齊燁……”宋向暉艱難地發出聲,可是卻在喊他的名字。
“你先彆說話,冷靜,冷……”齊燁看到宋向暉抬起了頭。
“齊燁,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
……齊燁望著病床上的宋向暉,儘管在昏睡之中,他仍然是這麼的沒有安全感，眉頭緊鎖著，蒼白的臉上爬滿冷汗，枕頭已經濕了。
儘管睡中,他依舊困於夢魘的深淵裡。
在他轉頭的瞬間,淚從眼角一劃而下,一顆由悲與恨與怒凝成的淚。
“齊燁，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怕……”
“我怕你會後悔——因為我不值得。”
剛剛宋向暉的那一拳捶於齊燁的胸膛,剛好觸於傷口的位置,令他一陣隱隱作痛。不過這讓他的腦子更加地清晰。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看見了一個男人,我也沒有看清他的長相……”
“殺了他,替我殺了他!”
“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C . Y . J .
齊燁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無數張人臉，無數句話反複交錯，形成一個龐大的立體。
——這有沒有可能，是一個人名。
……
“齊副!是齊副!”刑偵支隊的隊員驚喜道。
“齊副你終於回來了！”“齊副，你的傷口還疼嗎？”……
“謝謝大家關心,我已經痊愈了。”齊燁溫柔笑道“大家不用擔心我。”
“齊副,宋隊怎麼樣。”喬竹這麼一問大家才想到宋向暉不在。
“他肺部感染,先住院觀察幾天。”齊燁回答道。
“之前我就見他時常咳嗽,問他還說自己沒事。”一老刑警叉著手道“他還那麼拚,哎——你們這些年輕人當真是……”
他之前就時常咳嗽?我怎麼……不知道。
——是我對他關心太少了嗎？
“齊副,應局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阿燁你怎麼樣。”應婧拍了拍他的肩“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很好。”齊燁微笑道“應局不必擔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應婧歎了一口氣“小宋怎麼樣？”
“他身體不太好，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齊燁頓了頓“應局,可不可以讓我先代正行職,他現在真的不能操勞過度。”
“好，當然可以，那他……”
“媽。”
應婧怔住了，這個稱呼熟悉而又陌生——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叫自己了……
“媽，您能和我講講有關於潯陽市局的事嗎?”
應婧望著眼前，她的孩子，他已經從不夠她大腿的小孩長成了比她高大的鬆柏。
“我知道，這幾次案件和潯陽也有很大乾係。”應婧坐下為他倒了一杯茶“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程法醫，眼球可以比對得出來是誰的嗎?”
“齊副，我剛好要跟你講這一件事。”程渚彙一臉凝重“你猜得沒錯……”
“阿燁,那你沒有猜錯。”
應婧按下鼠標的那一刻,一張清俊的臉顯示於屏幕上。
屏幕上的人淺淺地微笑著，是一種讓人感到很舒服的好看。
C.Y .J——褚願景。
“同事們好,我叫褚願景,你們可以不用叫我褚隊,叫我願景就行。”
宋向暉輾轉反側,這是他第一次在夢中如此清晰地見到褚願景的臉,他似乎像還活著一般。
褚願景這個人,連在夢中都是笑意盈盈的樣子。
往事湧於眼前，一切陳舊的，忘卻的曆曆在目。
……像是臨終前的走馬燈,我這是要死了嗎?
一顆子彈穿過胸腔穿破黑暗，卻打碎天窗，最終重重嵌入靶子之上。
場景瞬間切換，宋向暉在一陣耳鳴過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個很高的少年戴著護目鏡，右手握槍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靶心。
現在是盛夏,他的留海有點濕,在放下右手的那一刻,他將劉海撩了上去。
少年留著清爽的中分,在劉海被撩上去的那瞬間，白皙的額頭露了出來——宋向暉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整張側臉。
他微微仰著頭,潔白的喉結暴露無疑。
少年的一切他都很熟悉,熟悉到每一根發絲,每一個舉動和表情。
他的側臉流暢而棱角分明,是那種少年人獨有的清爽與帥氣。少年半閉著眼微微張著嘴，似乎是緊繃之後的暢快呼吸，甚至連喉結都在輕輕滾動。
“齊燁。”宋向暉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正向那個高大帥氣的少年不斷走去。
少年應聲回頭,見到宋向暉的那一刻瞬間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隔著護目鏡宋向暉都能看到他傻傻地睜大著雙眼，耳尖有些發紅,呆呆的似乎是害羞了。
“宋,宋向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