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轉機 壓力頗大的麵試(2 / 2)

“這當然可以說。”HR女士很豁達,語氣輕快,“按公司理念——hire slowly,fire quickly(招聘精挑細選,解聘又快又狠),至少5輪。”

“啊?!”鐘慈驚愕,不小心說了出來。

“當然也有例外,如果Bill剛好在海圳,也許會是6輪。”

“呃——請問Bill是?”

“董事總經理。”

“噢,如果有Bill,Hugh準定也在,到時就是7輪。”

“這位又是?”

“Bill的冪次方,也就是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總之,不光DP,整個TRC都是他的。”

“好、好的。我已了解,謝謝您。”鐘慈激動的心潮啪嗒已經落入穀底。

“不客氣。祝您麵試好運,good luck。”

真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轉,坐過山車似的。

頹廢不到三分鐘,鐘慈就重新振作,認真做著麵試準備。

三日後。

出租房內,穿著正裝的鐘慈戴上耳機,忐忑地點擊麵試鏈接,進入等候。

“Hi,Nice to meet you。”

一個卷毛黑人小哥跳進屏幕熱情地問候鐘慈,他說話動作自帶說唱風格,略略幫鐘慈平複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緊接著鏡頭裡出現另一個戴黑框圓眼鏡穿T恤的斯文白人男。

看背景,牆上密密麻麻“釘”著手繪稿,這應該是他倆之中某一人的獨立辦公室。

“這是Lucas,他是一名動效設計師。”黑人小哥主動介紹起來,“我叫Jackson,背景設計師兼編劇。如果你做好了準備,那麼可以直接開始。”

“好的……”

等鐘慈兩分鐘自我介紹結束,卷毛黑人小哥頓改懶散姿態,上半身挺得很直,嚴肅地問:“鐘小姐,你認為動畫設計師需要具備的基礎能力有哪些?”

不算刁難的問題。

鐘慈結合經驗和體悟,有條理地答道:“大致可分為三個方麵。”

“首先,設計師需要具有戲劇性的意識,以及一種表演的感覺,ta得把自己當做是個故事家。舉例……”她這回答算不知不覺中恭維了卷毛黑人小哥編劇職位的重要性。

“其次,還要具備出色的動作分解能力,否則創造的動畫角色死板、彆扭,令觀眾難以理解,難以共情。舉例……”

“最後,是一種更係統的能力要求,這些能力指:對時間間隔的控製、舞台表演、角色質感、步調控製、對笑料的敏銳捕捉。當然——”

話鋒突然一轉,鐘慈幽默地添了一句:“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也是必不可少,但顯然這不是人人都具備同樣的天賦。”

聞言,卷毛黑人小哥聳聳肩:“不能同意更多。”

這時,換身邊那個氣質沉穩的白人眼鏡小哥提問:“一部動畫電影最重要的是什麼?”

鐘慈思考片刻,斟酌說道:“人。”

這個答案顯然有點出乎白人眼鏡小哥的意料,鐘慈觀察到他轉鉛筆的動作出現短暫停頓。

很快,他恢複轉筆動作,平靜地追問:“說說你的原因。”

“隻有親身參與過兩部以上動畫電影製作的從業人員,才能深刻體會到——動畫製作強力依賴人與人之間的協作……人也是一家公司最重要的資產,人成長了,公司才會跟著一起成長。”

“很有意思,但很正確的說法。”

鉛筆在白人眼鏡小哥手指裡像安裝了馬達,轉得飛快,卻從沒失手掉下來。

白人眼鏡小哥淡淡一笑,說:“你知道,通常這個問題很多人會答——更重要的當然是故事情節,或者,技術要夠前瞻之類的。”

卷毛黑人小哥此刻視線已從左手邊的電腦前收回,從視頻裡鐘慈看見他麵前,有專門電腦支架連著的兩台蘋果顯示器,像極了新聞裡納斯達克股票交易大廳,一名交易員眼珠子在標配的三、四台電腦上轉來轉去,捕捉著不同的曲線走勢。

他重新看向攝像頭,道:“我剛才又仔細看了你的作品集,很有中國特色。那麼,你創作時通常出發點是什麼?有形成相應的方法論嗎?”

話音剛落,鐘慈在心裡大喘一氣,暗暗想著:“終於出現又“關鍵”又“陷阱”的提問了。”

對於這類開放性的問題,通常大家覺得更好應對,隻要能圓回來就行。

其實不然,尤其是老美這種西方思維下,這種問題更具“風險性”。

因為他們在招聘時,最後往往錄用的不是“最強的”的候選人,而是“最適合”的那一個。

他們會忽略微不足道的小缺點,放大了不起的優點。

所以,有時最後的麵試錄用者公布出來,會驚的很多人掉下巴——咦,為何他們挑了那個一說話就口吃的家夥?

坦白說,鐘慈預料到會遭遇這麼一出關鍵”又“陷阱”的提問,可沒料到問題內容是這個。

暗暗苦笑一番,她實話實說:“對不起,我還沒有形成相應的方法論。”

一組深呼吸後,她繼續說道:

“工作這幾年我一直沒開竅,工作上因為是新人參與不了重要的項目,隻能做些邊角料的內容,公司也沒有帶新人的機製,得不到優秀前輩的指撥,很多時候我都是靠自己摸爬滾打,吃了很多虧,長了一些經驗,但……這不足以被定義成,方法論。”

“不過我始終記得自己做動畫的初心,在我自己做的幾部動畫短片裡,創作時的出發點或者宗旨始終是——讓人看見希光。”

卷毛黑人小哥和白人眼鏡小哥聽了,異口同聲道:“展開說說。”

兩人的表情都很平淡,鐘慈無法“讀”出他們的態度。

鐘慈緩緩將其童年的故事,這些感受她還是第一次對外如此完整地進行講述:

“……我的原生家庭不是很幸福,父母離異的早……而我朋友也不多,孤獨的童年讓我從小就幻想著要是家裡這些碗碗罐罐能活過來陪我玩耍說話就好了……在動畫片裡它們全都有生命……”

十五分鐘後,反提問環節也結束了,麵試進入尾聲,鐘慈正準備退出視頻。

忽然,白人眼鏡小哥隔空向她拋出一個“炸彈”問題:“1立方米的水,重量是多少?”

“啊——”

鐘慈表情一滯,愕然須臾,開口道:“一噸。重量是一噸,也就是1000千克。”

白人眼鏡小哥聽後嘴角掛出今日第一抹微笑,緊接著扭頭望向卷發黑人小哥,雙眉一皺,隨即再轉回來對鐘慈說:

“好了,今天的麵試正式結束。請耐心等待後續通知。”

對麵視頻早已一片黑漆漆,可這邊鐘慈仍思緒神遊在外。

“怎麼最後突然冒出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是因為不滿意我之前的回答?”

“還有,白人眼鏡小哥退出視頻前是先微笑後皺眉吧?他是在暗示我麵試game over?”

“啊啊啊,神啊,請不用過早收回賜予我的幸福,我想有工作,我想去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