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演趴在他床上寫數學卷子,寫一會抬頭看他一眼。陳嘉演寫累了試卷就拉著他閒聊,他靠在張祈的床邊,手裡抓一袋巧克力餅乾,和張祈說:“我小時候,我爸買了輛轎車。他帶我去外麵兜風,兜到一半到小賣鋪買煙,然後遇到個熟人。他和熟人聊了很久的天,聊高興了,去了附近的飯館吃飯,忘了他兒子還在車子裡等他。我爸鎖了車門車窗,怕我亂跑出去。我就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裡麵,坐到後來,感覺自己又累又困,連哭得力氣都沒有。我記得那天的晚霞很漂亮,大片大片的粉紅色鋪在天上。當時我有意識到,這可能是我這輩子能看到的最漂亮的東西了。”
陳嘉演塞了塊巧克力餅乾在嘴裡。張祈看著他,陳嘉演打了個噴嚏,把自己嚇了一跳,然後咯咯笑起來。張祈也跟著笑了。陳嘉演又撈了片餅乾塞到了張祈嘴裡。
那天晚點,陳嘉演接了個電話出去了趟。他再回來的時候,張祈剛吃完晚飯打算下樓散步。陳嘉演氣喘籲籲跑上來,差點跟他撞個正著。張祈問說:“你乾嘛去了啊?”
陳嘉演反問他:“你乾嘛去啊?”
他們兩個走下樓,走到附近公園。陳嘉演好像回去換了件外套,張祈想,他早上穿得是牛仔夾克。陳嘉演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他說:“我和他分手了。”
張祈哦了一聲,也去看地上的石子。陳嘉演咧嘴笑著說:“下午過去把他們家轎車車窗砸了。”
張祈愣了一下,陳嘉演嘿嘿笑起來。他笑了會又不笑了,問張祈:“你上課寫字怎麼辦啊?”
張祈說:“我先不記了,等手好了借下同學的就好。”陳嘉演不響。
張祈回城裡上課後,陳嘉演的電話來得比之前更加頻繁。張祈每天晚上坐在宿舍床上和陳嘉演打電話,下鋪的同學陰陽怪氣地喊了句:“那麼甜蜜啊,每天都要打這麼久電話?”
張祈紅了臉,有點結巴地解釋說:“不是談戀愛。”
下鋪繼續逗他:“你倆接過吻沒有?”
張祈趴下去繼續解釋:“是我朋友,不是和對象打電話。”
那天晚上,張祈夢到和陳嘉演去城北的塔樓。他們坐在塔頂,陳嘉演眼紅紅地看著他,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他一直覺得陳嘉演臉上的每顆痣都生得很是地方,鼻尖那顆灰灰的小痣貼過來,在他臉頰上蹭了下。張祈也抱住了他的腰。他想到了童話故事裡,坐在塔頂的萵苣姑娘。陳嘉演的嘴唇擦過張祈的嘴角,然後貼到了他的嘴上。他們輕輕碰了一下又分開。陳嘉演笑盈盈地看著他。
清晨,下鋪的鬨鈴響的時候,張祈驚醒過來。他臉上熱熱的,眼前好像還有陳嘉演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