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也重複著同樣的工作。

顏縛聲不優雅地灌了兩口咖啡，覺得自己和他們很合得來，都是披著人皮的機器人。

然後揣著兜裡的追蹤器也混入人群之中。

冬日的天黑的很早，但也基本上是六點以後才會暗下來。

顏縛聲離開咖啡店的時候是五點半，卻如同長夜。

明明今天是晴日。

他並沒有多想，心思都撲在了追蹤器上。

急著又返回到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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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直接去了藥店。

他知道存在高科技的追蹤器，僅通過人的毛發就可以推測路線進行追蹤。

所以下策中的上策就隻好來藥店避避。

藥店門口，布滿蜘蛛網生鏽的空調機內側掛著一個小小的鑰匙。

他保持著冷靜，不讓任何私人情緒浮上心頭。

給刑爻打了一通電話，可是遲遲沒人接通。

……

紀秋的電話刑爻很少不接，今天顏縛聲的到來讓自己猝不及防，他有點懷疑刑爻那邊是否也遇到了問題。

不對，顏縛聲不是為了解決自己才來跟蹤的。

一方麵他沒有任何證據。另一方麵……

紀秋知道顏縛聲的想法。

還是先按兵不動。

紀秋謹慎地思考自己這幾天的行跡，排查著是否有會暴露自己的事情。

又打了幾通電話，依然是沒有回複。

心中漸漸被焦灼取代。

17：15，陽光被暗下的的天色吞噬。

17：30，外麵的世界已是黑夜。

紀秋眼皮直跳，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怎麼會，這麼早天黑。

不能……現在還不能貿然出去找刑爻。

冷靜下來，紀秋決定回家一趟。

追蹤器隻可以預判短暫的想法，即就是在距離收集到毛發後最近一段時間被追蹤人的想法。

通俗點就是，它能預判紀秋去藥店，但紀秋再從藥店到家的行為是無法判斷的，除非收集紀秋進入藥店之後的毛發。

那個家是他的避難所。

但他不能一直躲在裡麵，刑爻不回來，他就得保證家不被人發現。

紀秋從家中取出防身武器，裝在箱子裡拎著。

走到刑爻的房間，大致裝了一些他的東西。

環顧房間四周，視線落在桌子上的相片。

……

紀秋沉默片刻，也一並收進箱子裡。

沒有時間留戀，他提著兩個行李，從另一條路繞到藥店。

沒有浪費太多時間，紀秋將所有拿來的東西放在儲備間，迅速清掃整個藥店，把所有頭發都收到一起扔進下水道。

平複著焦躁的心，同時也等待著危機的到來。

他依舊嘗試給刑爻打電話，但每次都以一陣忙音掛斷。

顏縛聲在和紀秋打鬥時刻意拽下他的幾根頭發，不知道是這個巷子如萬花筒一樣錯亂還是紀秋心思太過縝密，機器很難分析。

從五點開始，九點才得出結果。

繞來繞去，路線不斷進行糾正，恐怕是將這個巷子繞了幾圈，終於停在一家關著燈的藥店門口。

現在已經十點了。

紀秋坐在漆黑一片的藥店裡，闔眼等待，如此寂靜的夜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刻意放緩的腳步還是傳到他耳朵中。

麵無表情地睜開眼。

月光照著他淺色的瞳孔，疏離又冷漠。

門從裡麵反鎖了，沒有調查通告，即使是顏縛聲也不能隨意開門。

撥弄了幾下，知道自己根本開不開，但心裡又希望紀秋是在裡麵的。

於是用兩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嘀咕咕道。

“紀秋……我不是來抓你的。我隻是……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裡麵的人不為所動。

顏縛聲自顧自地坐在臟兮兮的地上。

“我太自私了……但我，我現在可以保護你了。

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紀秋捂住耳朵。

他不想聽，他怕聽了就會心軟。他怕聽了又會發生很多很多他不能控製的事情。

他討厭失控。

但顏縛聲總讓他失控。

“紀秋,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和以前一樣好嗎？”

以前……？以前又是什麼樣的。對於紀秋而言，不過是照顧一個同病相憐的弟弟罷了。

紀秋心亂糟糟的。

晚上十一點，顏縛聲突然安靜下來了。

片刻，他說。

“下雪了，紀秋。”

須臾，門從裡麵打開了。

顏縛聲就那樣靜靜的坐著，眼中黯淡的火花在一瞬間點燃。

紀秋沉默地看著他。

“不進來就算了。”

此刻，顏縛聲才如夢初醒，乖乖地跟在紀秋身後，卻又不敢靠他太近。

紀秋依舊沒有開燈，仿佛隻是收養了一隻流浪小狗後又鎖上了門。

顏縛聲也不再吭聲，坐在紀秋旁邊，偷偷側過臉，用著月色描摹他的臉頰。

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記憶裡八年前也有過和紀秋深夜一起看月亮的經曆。

可是為什麼，有些事就是回不去了呢？

兩人默契地保持沉默。

夜晚靜的可怕。

紀秋再一次嘗試撥打刑爻的電話號碼。

其實他已經不抱有希望了。

23:59

紀秋百無聊賴地盯著手機屏幕。

23:59:59

他看見雪停了。

隨即，手機屏幕顯示著——2032年2月30日 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