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川褪下披風,換上薄衫,目光落在窗邊的木質桌子上,那裡放置著一個用白色手帕包裹著的物什,他猶豫片刻,走過去,將它小心翼翼地放進衣袖中。
推開門,蕭洲渡乖乖地坐在台階上,沒有一絲不耐。
炎炎日光灼人,少年熾熱的目光更是。
兩人乘著馬車出宮,外麵的集市並不因為夏日而偃旗息鼓,反而更加熱鬨。到街口獎,兩人便下了車,改為步行,好像這樣就更能融入到這市井氣息之中。
蕭洲渡走在盛文川斜前方,高大的身影能為他遮擋住些許太陽,留出一小片清涼。
他像是很熟悉各種甜點小吃,新奇玩意兒,什麼都要買下來塞給盛文川。他左手上拿著新買的糕點,右手遞給他小糖人。
盛文川不愛吃過甜的,但糖人在大太陽下逐漸模糊了麵容,有點猙獰,無奈之下,咬了幾口。
太甜了……
恰好少年轉過頭,彎著眉眼,嘴角上揚問他:“好吃嗎?”
陽光偏愛他,映在眼前人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光。盛文川神色有一瞬間的怔愣,心跳凸地加快。
少年疑惑地歪歪頭,伸出拇指,輕輕擦去他嘴角邊的糖漬。
一瞬間,他好像與外部吵鬨的隔絕,四周隻留下如鼓點的心跳聲。被他乾燥的指腹劃過的皮膚一下子燥熱起來。他失神地點點頭。
“太傅,你臉好紅,很熱嗎?”
回過神來,蕭洲渡的臉龐還倒映在自己瞳孔中,卻在恢複理智的一瞬失去本該濃烈的色彩。
無法,逾界。
他們就像隔著一條河流,想要渡過,就注定有人要被水打濕。
夏天在作祟。
盛文川收回視線,其實是逃避。用平日裡的散漫情緒掩蓋住內心生長發芽的彆樣情愫。
街市依舊喧囂,蕭洲渡大抵是真的以為他太熱了,正打算帶他找間茶樓歇歇腳。
突然,幾個身穿鎧甲的士兵走到兩人麵前,微微行禮,言語卻是不容人拒絕,“蕭小少爺,蕭將軍讓您早些回家。”
說罷,領頭士兵使了個眼色,後麵跟隨的幾位上前圍住蕭洲渡,示意他跟隨自己乖乖離開。
小少爺明顯是意猶未儘,剛才的愉悅又像是被烏雲朦朧住了。他依依不舍地衝盛文川說“太傅……我過幾日再來找你!”
盛文川的手伸進袖口,緊緊握著衣袖中的東西,手心裡滲出的汗水沾濕了手帕。歎了口氣,心想,手帕弄臟了,等下次換個新的包裹再送給他吧。
蕭洲渡已經被幾個士兵圍住,想大概是今天來宮裡找自己也應該是他自作主張的偷跑出來。其實他早就知道蕭洲渡要去打仗,這幾天一直沒來太學學習也是因為被關在家裡反複習武。今天被逮回家,估計以後更沒機會出來了。
至此一彆,不知何日再見。
盛文川一個人獨自吃掉快要融化成糖水的小糖人,不知為何,忽地也不覺得有多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