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把手掌放在耳邊,側臉衝他,扯著嗓子喊道:“你說大點聲,五條大人聽不到!”
那個嘶啞沉悶的聲音提高了分貝:“你會放過我嗎?”
“你說什麼——聽不到——”
那人這時徹底明白五條悟在戲耍他了。“他”承諾自己會保他性命,可如今被六眼逼到窮途末路,他徹底明白了自己不過是顆棄子。
可是他沒有其他選擇了,他最珍貴的人還在“他”手裡。
他握緊手中的刀,毫不客氣的刺入胸腔,從中剜出個紫灰的物什出來。
五條悟製止的手收了回來。
透過血紅濃稠的液體和稀爛的碎片器官,六眼清晰的看到事物的本質——蘊藏強大咒力的咒物從身體脫離,維係人類生命的能量迅速消失,而周圍咒靈則是更為貪婪的湧向咒物。
那人咳著嗓子的血沫,越來越虛弱的聲音說出近乎詛咒的話語:“六眼,你很強,但再強也不能保護所有人……”
“‘他’注視著你……嗬,你會不斷地……不斷地失去……”
五條悟皺著眉,沒再跟他廢話,一刀一刀劈開咒靈團,顯露中包裹在正中的那個人。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的身體被左突右進的咒靈啃食大半,全身身貼著各式各樣的殘破符咒,胸口正中的大洞中血水汩汩流出,空茫的眼睛已然看不到任何生機。
醜陋又惡心。
一看便是被強硬植入咒靈、充作容器的產物。
五條悟沒再猶豫,咒靈凝結成強勁的能量波,輕易切碎扭曲的咒靈和鬆軟的泥土,又被沉沉地壓為灰燼。
妄圖殺害他身邊的人,即便隻是把刀,也不該存在於世。
塵埃落定,他彎腰拾起地麵掉落的灰色手指,正是先前鑲嵌於人類身體咒物。
他熟練地塞進褲兜,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工作完成!得好好犒勞辛苦一天的五條大人~”
“嗯,就去仙台買喜久福吧~”
*
彼時已經月上柳梢,五條悟提溜著分量不輕的紙袋,徑直推開夏油傑的宿舍門。
暖色燈光灑滿房間,是和冰涼夜色不同的模樣。
“喏,給你帶的。”五條悟將喜久福遞過去。
“謝謝,”夏油傑禮貌接過,“如果下次你記得敲門就更好了。”
“你的屋就是我的屋,乾嘛要敲門。”五條悟揉著頭發,自然地坐到椅子上。
“你下午去了仙台?”看著包裝袋上印刷字體,夏油傑問道。
“對哇,你們不知道隊伍可長了,我足足排了一個小時的隊才排到!”
五條悟誇張的比劃著隊伍的長度,從表情到動作都極有感染力,但顯然夏油傑的關注點都不在此。
“不是說去昨天祓除咒靈的地方嗎?還有咒靈嗎?”
“碰到一個漏網之魚,已經清理乾淨啦~”
夏油傑總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五條悟特意去昨天現場,加上夜蛾正道聽到消息時的沉默。
他們在隱瞞什麼?
這般想著,他不由得問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五條悟明顯愣了一下,頃刻便歸為平靜,他趴在桌上,懶懶的托著腮,撅著嘴的模樣幼稚的像個孩子。
“傑,打掃現場很簡單啦。”
夏油傑安靜的注視著他,等待著後麵的話語。
“但是啊,總是掃垃圾卻抓不到製造垃圾的人,稍微有點煩呢。”
夏油傑思考著他話中的含義,如果說垃圾指的是咒靈,那製造垃圾的人,是指製造咒靈,不製造麻煩的人。
他並非沒有常識,昨天出現的咒靈顯然超過新生處理能力範圍,也就是說有人想要對他們做什麼,五條悟今天就是去找這個人了,可是並沒有找到。
五條悟繼續抱怨著:“你說有沒有辦法分辨誰製造垃圾的,或者把所有嫌疑人都抓起來呢,這樣是不是就能減少很多麻煩啦。”
夏油傑沉思片刻,日光燈的暖色打在他的臉上,垂下的睫毛映出小片陰影,靛紫的眼瞳看上去更溫柔了。
他抬眼看五條悟,認真的回答他:“也許把所有嫌疑人抓起來會很省事,可這樣遭受無妄之災的人豈不是很冤枉。”
“暫時找不到也沒關係,想不到辦法的話就慢慢想,掃垃圾麻煩的話就一起掃,隻要他還在丟垃圾,我們就一定能找到他。”
夏油傑頓了頓,補充道:“我可以陪著你,五,悟。”
五條悟抬起眸,純淨得隻餘青藍天空的眼睛倒映出人影。
他的摯友很年輕,還未長大成強大的特級咒術師,也不曾叛逃變成詛咒師。不管未來怎樣,是摯友或是敵人,至少在這一瞬間,五條悟相信他真的能幫到自己。
他齜牙咧嘴一笑,眼裡盈滿了笑意:“你在說什麼,老子可是最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