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事找你,你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我老板說沒聽過行裡有你大哥那麼個人物,把你們當騙子處理了。”
阿林“嘁”了一聲,又說:“你老板這點生意我大哥還瞧不上。”
“口氣還挺大,不說了,我得去上貨。”張順走了兩步又回頭問:“你們真是來找倉庫的?”
“不然呢?誰沒事到處逛,我大哥租的倉庫漲價了,讓我來幫他找找。”
“你大哥的店在哪裡?”
“我大哥不搞零售。”
張順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眼珠一轉說道:“你們等我幾分鐘。”說完抱著箱子快速的跑回店裡去。
沒一會兒張順又跑回來,掏出褲兜裡的煙,給兩人分彆發了一支,豹子叼了煙張順給他點上。豹子沒看過阿林抽煙,阿林接過煙之後夾在耳朵上。
“你們要找倉庫,我家在寶山有間農房,麵積很大,原來我老板就是租我家老房子做倉庫,現在搬到這裡來了,那邊就空著了,你們要是感興趣,我帶你們去看看。”
“離城區那麼遠。”
“你看你哥又不搞零售,那種地方最合適做倉庫了,要是你們在市裡有零售店,我都不介紹給你們了。”
阿林拿出一個舊款的摩托羅拉手機,走到十步遠的地方假裝打電話給他大哥。豹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什麼時候搞的手機,自己完全不知道。一分鐘後阿林走回來說:“我大哥說讓我先去瞧瞧,要是路太難走就算了。”
張順立刻說:“不難走,不難走,我家那個位置特彆好,院子門外就是馬路。”
“那現在去看?”
“誒,你們等我請個假。”張順又跑回了門店。
豹子拍了一下阿林的褲兜,“你什麼時候弄的手機?”他發的誓也不管了,就想問個清楚。阿林從褲兜裡拿出手機來,在豹子的眼前按了幾下,那個屏幕一點變化也沒有。
“模型。”
豹子瞬間明白了,奸笑了兩聲,“太奸詐了你。”隨後收起笑容問:“那接下來怎麼辦?”
“先跟他混成朋友。”
“我覺得費這些勁不如直接和他老板做朋友。”
“他老板混道時你還沒生,這種老油條十個我都吃不下,你真是個傻子,雖然和預想的有點出入,不過這樣發展也不錯。”
豹子撇著嘴角,“就這種馬仔能有什麼用啊?”
“他這個人特彆忠心,他老板才會對他這麼看重,古代瓦解一個王朝都是從皇帝身邊的忠臣開始的。”
“你調查他很久了吧?”
阿林但笑不語。
這時張順出來了,跟兩人揮手,三人一同走到數碼廣場的路邊,在一輛鐵紅色的奧拓車邊停下,張順拿出一把車鑰匙插進鎖眼,轉動一下,門沒打開,又反時針轉了兩下再順時針轉一下,終於把門打開了。
“不好意思,車太舊了。”
“你們老板不給你配個好車?”
張順尷尬的笑笑,“老板自己都隻開POLO。”
“他隻是低調吧。”
張順不語。
一個小時後到了張順家的農房,院子門是個生滿了鏽跡的鐵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鐵門就開了。豹子率先走進去,院子裡雜草叢生,兩棟房子排成7字型,走進右邊一棟房子裡,裡麵空空蕩蕩的,喊一聲都能聽見回音。
“阿林,我覺得不錯。”豹子終於在今天接收到劇本,他也會編兩句了。
阿林作思考狀,樓上樓下,裡裡外外全部逛了一遍。
“環境還不錯,說個價吧。”
張順比了個數,阿林伸手壓掉他一個手指頭,張順忙擺手。
“原來那個倉庫才這個數。”阿林雙手比了個數。
張順考慮了一會兒,說道:“要不加一點,季付。”
“行,我回去跟我大哥商量,帶他來看看。”
“好好,你大哥要是有空來看,打電話給我。”說著張順遞了一張名片給阿林。
回程豹子和阿林在半道下了車,等張順走遠了,兩人又走了很遠才坐上公交回家。
一周之後,住在慶康裡的四位年輕人搬著東西離開了,隔壁的阿爺還挺舍不得他們,直送到弄堂口一直在喊:“有空回來玩。”
阿大拖著兩個大行李箱感慨:“在這裡住了四年,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比以前更窮了才搬出去的。”
老鼠脖子上手臂上掛滿了袋子,喪著臉偷偷瞄了一眼阿林。
豹子背了一包衣服,雙手各提著一大袋其他東西,看了一眼阿林,雙手空空。
“你還挺瀟灑。”
“人生不需要那麼多累贅。”
“你就沒有一點值得你留念的東西?”
阿林淡淡一笑,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四人來到張順家農房,三天前從張順手裡拿到了鑰匙,阿大在阿林的建議下把慶康裡的房子退了,退的錢用來租倉庫,退剩下半年的錢也剛好隻夠租一個季度的倉庫。
“阿大,我們吃什麼呀?”老鼠怯怯的問。
阿大把全身上下能裝錢的地方全都搜刮了一遍,搜出十五塊三毛錢來,然後命令各人都搜一下自己身上還有沒有錢,最後所有人的錢捧在阿大手裡,共計四十三塊九毛錢。
“看來要乾回老本行了。”
豹子聽阿大說完暗暗的歎氣。
房子有兩棟,哪個房間都可以隨便住,就是沒有家具沒有床,晚上四個人把帶來的被子在地上一鋪,人一躺上去卷起被子就睡了。阿林沒有被子,他之前用的被子是阿大的,因為倉庫太空曠地上太涼,阿大一個人卷了兩床被子,阿林隻能和豹子共卷一床被子。這一夜沒有一個人睡好覺。
朦朦朧朧間,豹子聽見有人聲,他驚醒過來,豎起耳朵仔細聽,好像是哭聲,他嚇得把被子扯到頭頂,阿林感到背部一陣冰涼,身體一滾,把被子全部卷過來,豹子又害怕又生氣,抬手想要打阿林,卻一眼看見老鼠的被子是平的。又聽見哭聲,這次聽清楚了是老鼠在哭。他爬起來走出門去,看見老鼠坐在窗下。
“你怎麼了?”
老鼠抬頭小眼睛眼淚汪汪的看他,“自從阿林來了之後我們比以前過得更差了。”
豹子沉默了,好一陣才說:“你相信阿大嗎?”
老鼠猶豫了一下,“相信。”
“我跟阿大四年了,我相信他的眼光,阿林很聰明。”
“可是我們又要乾老本行了,乾來乾去還是個嘍囉。”
“這是不得已的,很快就會好了,相信我。明天你彆去了,我和阿林去。”
老鼠抹了眼淚點點頭。豹子回屋裡繼續睡覺,他躺下後將被子一把扯回來,阿林翻了個身,麵對著他,閉著眼睛說:“隻要一個月就夠了。”
“什麼?”
“就有錢了。”
豹子“嗯”了一聲,他並沒有信心。
晨光熹微,豹子起床出門了,直到中午十一點才回來,回來時帶著阿慧,阿慧手裡提著包子和豆漿,這是午飯,豹子則提著一桶從魯迅公園釣的泥鰍,這是晚飯。老鼠感動得痛哭流涕,阿大一本正經的閉眼啃包子。
豹子第一次從阿林口中聽見誇獎,“阿慧真是個好女孩。”他聽了得意得不行。眾人吃了午飯後,阿大和老鼠出門去了。阿慧回家。
到下午三點時豹子和阿林也出發了,兩人來到一所高校門前,抵達時已經是放學時間,這時出來兩名學生,他們看見豹子時口中直呼“豹子哥”,豹子一臉威嚴,看都不看他們,用鼻子說話。
“人呢?”
“在後麵,一會兒就出來了。”
“嗯,我們先過去,你們把人帶過來。”
兩名高中生立刻返回學校。
之後兩人來到學校後麵的小巷子裡,坐在樹下,等了約莫二十分鐘,三個人向他們走來。
“這是豹子哥,他上麵還有大爺,人家是做大事的人,你的那點小問題他分分鐘就能給你解決。”一名高中生說。
那名被帶來的學生唯唯諾諾的看著豹子,說道:“我隻有兩百塊,你打、打他一頓就行了。”
豹子點頭,就一個字:“行。”
學生拿出錢來,一張一百的,兩張五十的,豹子把錢交給阿林收起來。隨後學生在前麵帶路,走到學校門口等了十來分鐘,一個高個子的男孩走出來,學生指著他說:“就是他。”
豹子兩步跨上去,一手把男孩的脖子夾在手臂裡,拖著人走遠了。直到離開學校管轄範圍,找了個角落,豹子把那個男孩揍了一頓,臨走還搜刮了一遍男孩的錢包,獲得十塊錢。
完事散去,豹子和阿林買了吃的往倉庫回,豹子抱怨:“你剛才怎麼不幫忙?光站在一邊看。”
“太低級了。”阿林冷冷的說。
豹子冷哼一聲:“不見得誰比誰高級,我們以前就是靠著這個活下來的。”
“你們沒有被抓過嗎?”
“阿大十五歲時進了三年少管所,不過是在我認識他之前,自從他認識了我,我就是他的幸運星,從來沒有被抓過。”
“你怎麼會乾這個的?”
“那時候和我媽吵架離家出走,在天橋下躲雨,遇見了阿大,沒有錢了才去乾這個,之後又認識了老鼠,三個人一起乾。不過也挺好的,三個人一起闖蕩江湖。”
“躲雨?難道不是睡在天橋下?”
豹子嘴裡砸了一下,一副不可言傳的神情。
“大爺帶著一隻豹子和一隻老鼠闖江湖,聽起來像西天取經的故事。”阿林輕輕一笑。
豹子也笑了,自嘲的笑。
終於輾轉回到倉庫,阿大和老鼠也回來了。一樓右邊的倉庫裡擺放著二三十個印著MOTOROLA的紙箱子,阿林走過去輕輕一踢,箱子倒了下來。
“裡麵要放點東西,這箱子沒重量。”
“我一會兒去撿些石頭放進去。”阿大說。
幾人正圍著紙箱子商量,忽聽門外有腳步聲,鐵門嘎吱響了,阿林一揮手,阿大和老鼠朝樓上跑去。豹子和阿林走出門來看,和張順打了個正麵。
“正巧,我路過來看看你們打掃完了沒有。”
“懶得打掃了,今天剛好有空先拖了一車貨來。”阿林說著往外走,豹子順手把門關上。
張順一瞧裡麵有紙箱子,點頭笑笑,突然從外麵跑進來一個小孩,邊跑邊喊:“哥!哥!有狗!”
“都叫你彆下車了。”張順不耐煩的教訓弟弟。
豹子看那個小孩,已經不算是小孩了,像是六七年級的大孩子。
張順走過去指著門外追來的狗,喊了一聲“滾”,那條狗似乎翻了個白眼,呲著牙和他對吼。小孩進來後,張順把鐵門關上,狗進不來,在門口叫了一陣走了。
“我弟就是個廢物,還專給我惹事,那天晚上跟我打架的人就是他惹來的,他自己都記不得惹了誰,真是的。”張順口中雖然責怪,但是能從字裡行間聽出他對弟弟的寵愛。
豹子在心裡笑得快喘不上氣了,嘴上說著:“小孩子都愛惹事,我們小時候也一樣。”說完偷看阿林一眼,可是阿林一臉的陰冷,眼神比他第一次見到的那種直勾勾盯人還多了一股涼意。
“我們的貨你老板有興趣嗎?”阿林問張順。
“我和他說了這事,他也相信你們是真的做這門生意的,可是他說道不同,他隻想專心做電腦,手機他暫時不考慮。”
“嗯,沒關係,大家交個朋友,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張順聽後大為高興,“你們還沒吃晚飯吧?走,我請你們吃。”
阿林一口就答應了,幾人出了鐵門,豹子把鐵門鎖起來。副駕駛坐著張順弟弟,這孩子話很多,而且都是在說他那些得意的事跡,在學校如何登上霸主之位、江湖排行能排第一、武術表演怎麼受同學的歡迎等等。豹子和小孩聊了一路,直到飯館他才問人家叫什麼名字,孩子回答:“張利。”
“喲嗬,你家取名字有意思啊,為什麼你哥不叫張順順,你叫張利利,雙倍的順利。”
張利哈哈笑,“聽起來像兩個傻子。”
張順點了三瓶枸杞酒下菜,三人邊吃邊聊。張利坐在一旁聽。
“上次你說你們的貨從深圳上岸,陸路運輸成本也不低吧。”
“一火車皮就拉到了,要不了多少錢。”
“鐵路是國家修的,你們的貨不怕報備嗎?”
“有人脈,這不用擔心。”阿林對張順的問題對答如流。
“那還挺好,我們這個隻敢從水路走,香港繞水路到崇明,我老板一直覺得這一道運輸費太貴,但是又沒有彆的路可走。”張順似乎對阿林和豹子敞開了心扉。
“那個碼頭不止你們一家吧?你們可以聯合起來分攤運費啊。”
“二十來家吧,沒有一家想要一條心的,全都想獨占那個碼頭。”
“我有辦法讓他們齊心。”
張順抬起頭,腦門的橫紋都擠在一起,豎起耳朵,然後又狡猾笑笑,“你有條件。”
“對,省下來的運費,我要百分之十,每月。”
“哈哈,相當於你入股了,這個我得問我老板。你大哥同意嗎?”
阿林扯著嘴角一笑,“隻要豹子不說,我大哥不可能知道。”
張順瞥了一眼豹子,豹子乖得像阿林的馬仔,不像是兩個同等地位的馬仔。他心說阿林可真有一套。
酒過三巡,四人飯也吃得差不多了,之後各自回家。
兩百五十塊錢四個人艱難的用了半個月,不知道是他們的幻覺還是真實的感受,千禧年之後物價悄無聲息的瘋漲,饅頭都要賣一塊錢一個了,肉包子兩塊,一頓四個包子才頂飽,一個人一天的預算就四塊錢,所以一天三頓都是饅頭就白開水,隔幾天釣一次泥鰍改善夥食,至於蔬菜簡直就是奢侈品,由於營養不均衡,原本微胖的阿大都瘦得苗條了許多,老鼠臉色更黃了嘴更尖了,豹子和阿林兩人看起來變寡淡了一些。
這一天張順找上門來了,豹子在樓上窗口看見後輕輕喊了一聲,阿大和老鼠迅速躲起來。這次張順走到倉庫門前時發現倉庫的貨都頂到了門邊,連窗子都封住了,看來貨已經全部搬進來了。
阿林抱著一箱貨,正打算抬進另一間倉庫,見到張順說了一聲“啊呀,你來了。”
這時豹子從樓上下來,走到院子中間,把手中的箱子往地上一放,頓時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坐貨上吧,就不要進倉庫了,正在點貨呢。”
張順點點頭,走過去坐下,等阿林走出來後說道:“我老板說想和你聊聊。”
“他答應了?”
“也沒有說答應或是不答應,你先去聊吧,看你的口才了。”
“互利共贏的事,一定會答應的,現在就走吧?”
三人輾轉到了達源的門店前,穿過門店進了後麵隔間裡的辦公室,隻見一個穿著淡藍色短袖襯衣,肚子把襯衣扣子撐得張開了嘴的中年男人坐在轉動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雪茄。張順喊了一聲“達哥”,達哥擺擺手,張順拉了一下豹子的衣服,兩人走出門來。
豹子有些擔心,阿林說張順的老板是老油條,不知道阿林在能不能對付過去。
張順遞給他一杯水,兩人站在門店裡,另外一名銷售員正在銷售櫃台上的電腦前劈裡啪啦的打字,不知道在玩什麼。
這時進來一位客人,站在一台索尼電腦前點擊觸摸板,豹子站起來看,他的電腦技術屬於網吧流派,還是那種家庭式網吧,一家網吧最多隻有四台電腦,多用自家的空房間作商業用途,老板在客廳看電視,客人在房間打電腦,一塊錢一個小時,並且隻有熟人才知道哪裡有這麼一個可以玩電腦的地方。對於電腦豹子隻會兩種操作——聊天、打遊戲。由於快兩年沒機會去網吧,連OICQ的密碼都忘記了,《仙劍奇俠傳》打到趙靈兒被抓進鎖妖塔就沒有再打了,結局一直讓他念念不忘,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到結局。他站在客人身旁感歎曾經自己也是一名“網蟲”。
“這個多少錢?”
客人以為豹子是銷售,他尷尬的笑笑,退到了銷售櫃台旁,張順走過去說:“一萬二。”
客人聽了價格直努嘴。張順接著說:“這一台是日本貨,最新款,舊款就會便宜很多,那邊有六千的,隻是操作係統稍微老一點,主要看你用來做什麼,如果工作的話,六千的就完全夠了,要是打遊戲我建議買一萬二這款。”
“啊,我就隨便看看。”說完客人就離開了。
豹子誇他:“你真是個好銷售。”
“這種客人一看就是隨便問一下,門店銷售利潤大,但是銷量不大,能好好的敷衍一下就敷衍一下唄。”
“也對,一萬二簡直就是天價,而且也沒有多少人用電腦工作吧,會打電腦遊戲的人也不多。”
“以後的工作使用電腦是個趨勢,我們老板很有眼光的,他說以後不管是機關單位還是私人單位都會用電腦工作,所以一心想要搞好電腦,這個市場前景非常大。”
“阿林說未來手機市場才是霸主,人人都能擁有手機。電腦那麼貴,我覺得沒有多少人買得起。”
“怎麼會是手機呢?除了打電話手機還能乾嘛?電腦就不同了,以後有可能電腦就能打電話。況且現在買電腦的人就已經很多了,不然哪裡來的那麼多搞這一行的。”
“為什麼不是手機就能工作玩遊戲呢!搞手機這一行的也很多好吧。”
這時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笑,兩人同時看向剛才認真打字的銷售員,他尷尬的說:“手機和電腦哪個是老大好像和你們沒有關係。”
豹子呲了一聲,和張順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
忽然身後的門打開了,阿林從裡麵麵無表情的走出來,他對豹子說了一聲“走”,豹子跟著他離開了達源。
兩人走了很遠,豹子問阿林:“談得怎麼樣了?”
“還不錯。”
“怎麼說的?”
“就是告訴他打匿名電話去舉報對手的源頭,從深圳海關攔截,不允許在香港上岸,搞掉一家,然後就有理由集結二十多家公司搞個商會,選出個老大,最後統一管理,就可以合用運輸資源分攤運費了,如果本事再大點,以後還可以自己搞條專線,壟斷這條線的運輸。”
豹子震驚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阿林轉頭看他:“怎麼了?”
“你明明才十八歲,為什麼懂那麼多?”
“你多讀書多看新聞,再去洗頭店工作半年,見一見那些老社會,你也一樣懂很多了。”
“你不怕他把方法拿去了,就把你扔了嗎?”
“沒有我他操作不了。”
“為什麼?”
“因為他不想得罪在這個碼頭混的人。”
“那該怎麼辦呢?”
“所以我就提議讓我的公司進入碼頭,隻要進去和他抱成一團,最後由我執行上述計劃。”
“阿大那邊怎麼辦?”
“彆慌,再給我一個月,讓阿大名正言順的進駐碼頭。”
“你那天晚上說一個月就有錢了。”
“你果然是個傻子,不知變通。”
豹子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愧,緊閉著嘴不說了。
“我需要一大筆錢。”
“一大筆?多大?”
“十萬塊。”
豹子聽完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厥過去,“十萬!!!”
“進入碼頭需要給那二十幾家公司打點費。”
“我不乾了,我退出。”
阿林沒有做聲。回到倉庫,四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門窗被一麵牆裝了石頭的紙箱子堵著,一盞昏黃的燈在頭頂靜靜地散著光暈。
“玩得太大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一萬塊,更彆說十萬。”老鼠摳著腳趾頭埋著頭說。
接下來是兩個小時的沉默,遠處傳來一聲狗叫,阿大忽然站起來,“行!交給我!”說完走出門去,離開了倉庫。
老鼠抱著頭跪在地上“哎喲”的叫,叫到後麵是哀嚎,嚎了一陣騰起來衝過去打了阿林的頭兩拳,阿林抬腿就是一個平射,頃刻間兩人扭打在一起。
豹子躺在地上看著眼前這一切,要瘋魔了。
阿大走了三天,豹子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打他的手機也不接,直到第三天晚上,豹子在二樓聽見鐵門響,從窗口看下去,阿大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大一小兩個袋子,他一趟衝下去,接著是老鼠從倉庫裡跑出來迎接阿大。
“走,進去說。”
幾人依舊坐在昏黃的燈下,阿大把小袋子往地上一扔,“啪”的一聲響,豹子打開袋子隻看了一眼就心臟撲通狂跳,老鼠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昏厥過去。
“這裡是十六萬。”
豹子拿出一遝錢來,用拇指輕輕在邊緣一抹,那遝錢扇出一股香風來。
阿林站在一旁,似乎對錢本身的興趣沒有那麼大,“哪裡來的錢?”
“……我回家把房子賣了。”阿大說。
“那你媽呢?她住哪裡?”豹子問。
“反正我在她眼裡是個不孝子,她去我外婆家湊合住吧。等我有錢了再還她一個家。”
阿林走過來拍著阿大的肩,兩人四眼相對,他用肯定的語氣說:“以後你會有十間房子。”
“我相信你,從你給我洗頭那天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吃閒飯的。”說完阿大踢了一下腳邊的大袋子,“這個是我給兄弟們歸置的衣服,公司要成立了,大家也要穿點人模人樣的衣服了。”
豹子打開袋子,拿出一件來瞧,“西裝?這就是你說的人模人樣?”
“既然要成立公司,那一定就要有自己的製服。”
“沒見過哪家公司的製服是三個顏色的。”
阿大罵了一聲“滾”,四人都笑了。
阿林從阿大那裡拿了手機來充場麵,做生意的總不能看上去太寒酸,然後花了兩百塊租了一輛桑塔納,豹子當司機,他的駕駛證還是原來經常搶劫學生時用富餘的錢買的,總共就開過兩回車。
一路上用二十碼的速度開到了達源,這次兩人西裝筆挺又有車,最新款360度旋轉手機拿出來在耳朵邊一搭,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提升了幾個檔次。
之後他們跟隨達源的老板達哥去跟二十幾家碼頭的使用者會麵,本來鼓鼓囊囊的衣服口袋,一一見完麵之後口袋就乾癟了。最後經過這些人的一致同意,阿林被允許進入碼頭,很快他就從達源那裡得到了貨源的信息,豹子跟著他開始從一次走貨分一箱開始,漸漸地能夠分三箱了,達源把他弄進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分給他碼頭,所以隻是裝模作樣的分幾箱貨給他們做給彆人看。
進來的貨他們也不著急賣,因為沒有下家,無法銷售出去,如果在市場上零售,一定會被同行看見,於是沉寂了許久,直到一個月之後,達哥通知阿林該實行商議好的計劃了,阿林掛掉電話和豹子相視一笑。
兩人坐在院子中看天空中的雲來回變換,一會兒是狗,一會兒是蝴蝶,吹了一陣風之後,雲散開了。
“你看那朵雲像不像人民幣?”豹子指著遠處一片雲說。
“那明明是橢圓的。”
又是一陣風吹過,人民幣散了。
“明天你在這裡不要出門,我出去一趟,我想張順會來。”
“他來做什麼?”
“來了你就知道了。”
“你去哪裡?”
“我有自己事要做,你彆問。”
豹子說了一句“了不起”閉眼睡了過去。
第二天下午,三人正在倉庫內圍坐在地上玩撲克牌,堵著門的紙箱子忽然間倒了,最上層箱子裡的石頭嘩啦啦倒了出來,三人嚇得驀地站起來,朝門邊一望,竟然是張利。
張利站在門外,表情和他們一樣,皆是震驚。
“果然,”頓了頓,張利又說:“箱子裡是石頭。”
豹子霎時血灌瞳仁,朝張利撲過去,張利雖然才十三歲,但是會點武術,動作十分敏捷,看見豹子朝他衝過來,他轉身就往外跑。殊不知豹子之所以叫豹子,是因為奔跑能力驚人阿大才給他取了這個外號。豹子一個箭步追上去,一把就把張利摟住了,張利做了個轉體揮手的動作,豹子看他要使武術的招式,雙手一使勁勒住張利的脖子。
阿大和老鼠從倉庫裡跑出來,把張利團團圍住,張利還在不停的掙紮,豹子手上更用力了,老鼠顫聲說:“不要把他勒死了。”豹子突然驚醒,手一鬆,張利縮在了地上。
“不會吧……”老鼠蹲下搖了搖張利,一點動靜也沒有。
豹子忽然慌了,伸手試張利的鼻息,還有氣,然後長籲了一口氣。
“應該是昏迷了。”阿大說。
“怎麼辦?”
阿大表情為難,他也不知道怎麼辦,豹子說:“等阿林回來問他怎麼辦?”阿大和老鼠連忙點頭。隨後三人把張利搬到了二樓。
“阿林說今天張順會來。”豹子說完房間裡瞬間安靜得可怕。
“他不會是和張順一起來的吧?”阿大慌亂的看著張利。
“啊!怎麼辦?”老鼠瞳孔發顫。
“他醒了肯定把這裡的事說給張順聽,或者張順進來看不到弟弟,肯定會在房子裡到處找,又或者張順已經知道了,反正結果都一樣。”
阿大蹲在地上捂著額頭,“為什麼偏偏是今天發生這事,明天事情就成了。”
突然鐵門嘎吱一聲響,老鼠叫出聲來,阿大和豹子全身的肌肉都繃直了。豹子從窗口望下去,張順正往院子裡走來,這一時間他的腦子裡有許多東西在纏繞,阿大的房子、老鼠、潦倒的兩個月、阿慧,還有他和阿林一起去打點時從他口袋裡送出去的十萬塊,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錢。
“我下去和他見麵,阿大,你從後麵……”說著看向阿大,隻見阿大的表情都凝固住了,“如果今天毀在這兩兄弟手裡,我們這幾個月吃的苦不就白吃了?想想你的房子,你媽現在正寄人籬下,都是因為你,不能因為這樣把你媽害了。”
阿大的臉上出現了變化,突然凶狠起來。
豹子走下樓去。張順正麵走來,轉頭看了一眼右邊的門,定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哦,貨都搬走了。”
“不租了?”
“不是,那批貨賣完了。”
“這些石頭又是怎麼回事?箱子為什麼集中在窗邊……”說完看了一眼豹子,臉上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突然腦袋被人砸了一下,一頭栽倒在地。
阿大雙手捧著一塊石頭,驚恐的睜大雙眼。豹子過去接過石頭又在張順的後腦勺補了兩下。老鼠捂著嘴在門邊哭,哼哼唧唧的說著“怎麼辦”。
豹子清醒得快,拖著張順的屍體就往倉庫裡走。阿大跟進去,問他:“那個小的怎麼辦?”
“一不做二不休。”
阿大轉身就跑到二樓把張利抱下樓來,放在張順的旁邊。兩人身體僵硬的站立在一旁,無論如何都再也下不了手。
“來個乾淨的吧。”豹子長長吸了一口氣,跪在地上掐住張利的脖子,手還沒用力,一下又縮回來。阿大一把推開他,“我來。”然後掐住那條十三歲的脖子,好一陣都用不了力。
“我來吧。”
兩人回頭,看見老鼠站在門口,他終於不哭了,“我十七,隻比他大一點點,我也算是小孩子。”
“滾開!”阿大吼了一聲,“你和阿林最小,你們要乾乾淨淨的長大。”
“從搶錢開始就不是什麼乾淨人了。”
豹子和阿大都沉默了。
老鼠走過去突然發狠,瘋了似的掐住張利的脖子,憋著一口氣不敢吐出來,直到感覺不到張利的呼吸之後,老鼠才放開了手,深吸一口氣,“現在我和你們一樣了。”老鼠和那兩人相較之下,此刻顯得十分冷靜。
三人安靜的守著兩具屍體,天漸漸黑了,聽見院子裡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皆是一陣頭皮發麻,門外發出輕微的一聲“啊”,三人一看,阿林回來了。
阿林冷冷的站在門邊,明明是盛夏,豹子卻感覺他的身上有一層寒霜。
“我們……下午……”阿大想說明一下情況卻不知從何說起。
“彆說了。”阿林走過去伸腳踢了踢張利的屍體,看樣子確實是死了,“老鼠去弄四把鏟子來。”
老鼠立刻飛快的跑出倉庫。阿林在張順的上衣口袋裡找到車鑰匙,順手裝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裡。
一個小時後老鼠扛著四把鏟子回來了,阿林走到院子裡,指著圍牆的角落,“挖那裡,越深越好。”說著便率先動手挖起來。
四人在角落裡挖了兩個小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驚動了什麼。
豹子低聲說:“埋兩個人夠了。”
“再挖。”
四人又屏氣挖了一個小時,目測至少有一人長寬四米深,然後攀爬上地麵。
“把張順扔下去。”阿林說。
“小的呢?”阿大問。
“換個地方。”
把張順丟進四米深的坑裡,豹子撿來那塊作為凶器的石頭一同扔進坑裡,隨後一層一層的封土,封一層跳下去踩實一次,就這樣大概封了五六層土,最後一培土將坑填完,又將院子裡的雜草清理一下,讓院子的每個角落看起來均衡一些。阿林將車鑰匙丟給豹子,“你來開車。”
阿大和老鼠把張利的屍體抱起來坐在後座,阿林坐在副駕駛,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豹子還心有餘悸,插了鑰匙都不知道怎麼啟動車了。
“快走。”阿林催促豹子。
豹子轉動車鑰匙,問道:“去哪裡啊?”
“少年宮。”
車裡的活人都驚了,“什麼!!!”
“那是市中心啊!”
“就是去那裡,快走。”
眼下阿林是他們幾人中最冷靜的,三人懷著為什麼要去那裡的疑問,這種氣氛下都心照不宣的閉口,況且現在是阿林在幫他們擦屁股,對阿林是言聽計從。
夜裡沒有交警,車又少,車速提到一百都沒人管,豹子的心臟一直在快速跳動,不自覺的車速也跟著快起來。一個小時不到幾人就到了少年宮,把車停在少年宮後,那裡上了人行道就是一排樹,樹後是一片草坪,草坪和少年宮後門之間又是一排綠化樹。
站在內排綠化樹下,阿林指著腳下說:“挖這裡,要快,豹子放風,有人路過就咳嗽一聲,你跑得快,要是有人走進來就跑回來通知我們。”
豹子連忙答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草坪中間,不時地東張西望,遠遠看見三個人挖地的動作,一股冷汗順著額頭滑下來,剛才埋張順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害怕,忽然聽見一聲汽車喇叭響,他嚇得一激靈,冷汗從全身每個毛孔中浸透出來,片刻後馬路上一輛車飛馳而過。
他沒有手表,不知道時間,他們來的時候他就估計有十二點了,現在至少兩三點了吧,他再轉頭看三人,已經在踩最後一層土了,隻見他們踩完土後把鏟起來的那層草皮照原位嵌回去,草坪上的泥土又清理了一下,那塊地有樹擋著,不仔細看的話不容易看出有什麼不同,綠化帶翻土的好處就是看不出人工的痕跡,因為本來就是人工鋪設的草坪,相比起來,倉庫院子裡自然生長的雜草更令他擔心。
最後一步,將張順的車開到汽車報廢處理廠,插進胡亂堆放的待報廢車中間,阿林把前後車牌撬下來,車裡車外用布擦了一遍,幾人偷偷摸摸的跑了。
回到倉庫天已大亮,幾人的臉都是青黑色的,想閉著眼睛睡一會兒,剛閉眼聽見狗叫都能身體一顫,每根神經都繃到了極限。
就這樣躺著,直到下午,阿林接到電話後,他說了一句:“達哥跑路了。”
先是片刻的靜默,隨後豹子騰起來大聲疾呼跑出門去,站在院子中間呐喊。老鼠跪在地上捶地嚎哭,哭了一陣之後又是大笑,仿佛一個精神分裂的病人。阿大則捂著臉身體不住的顫抖,能聽見從他喉中發出的清晰的嗚咽聲。而阿林倚著門框,靜靜的望著院子角落,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
夜裡碼頭的開創者們緊急召集了全部公司開會。豹子和阿林打頭,阿大和老鼠在兩人身後。
“這兩位是?”一位中年開創者問阿林。
“容我介紹一下,”說著阿林轉身把阿大轉移到眾人的視線之下,“這位是我的老板,馮曉銘,銘哥。”
眾人都瞪著阿大,似乎能聽見有人粗重的喘氣聲。
“好,好,小馮和阿林來坐這裡。”說話的人叫田行健,名字他自己取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是他辦公室裡掛的字。他是油碼頭的第一位發現者,但是由於沒有控製大局的能力,於是逐漸的出現了二十多家來分一杯羹的。不過,在座的都敬他是創始者,所以他還是有一些話語權。
豹子和田行健已經熟悉了,扯著嘴角笑笑,聽到他的邀請,自覺的站在阿林身後。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緊急召集大家來是為了劉達跑路的事,不論誰接手達源,都不能再讓達源出現在碼頭了。”田行健沉著聲說。
“據我所知不會有人接手達源,達哥手下的第一馬仔張順也跑路了。”
眾人望向阿林,暗暗驚訝,並且感歎這風雲莫測的一夜。
田行健點點頭,繼續說:“這次的事呢,給了我們一個教訓,雖然不知道是誰乾的好事,但是我們能從中看到大家有必要且必須要團結了,隻要成立了商會,大家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也不用擔心誰一夜之間跑路了,更不會日夜難安擔心哪天輪到自己。”
這時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一聲極度諷刺的冷哼。田行健假裝沒有聽見,又說:“我在碼頭時間最長,想當年我開著漁船到東海接貨的時候,這個碼頭隻有我和我老婆孤零零的兩個人,現如今二十多家公司在這裡,每天晚上都是熱熱鬨鬨的,我看著也開心啊,這種繁榮的景象我希望看著它長長久久的紅火下去。”
有幾位有座的嘴裡都說:“對對對。”
“所以呢,商會成立也是大勢所趨,今天咱們就把這件事定下來,再選出個會長,看上去正正規規的,今後咱們有了實力,就可以在白天下貨了!”
一陣掌聲響起,眾人想洗白的心已經昭然若揭了,豹子心說:“這都是阿林的主意啊。”
座上一位中年人問:“先說好商會成立之後貨源、運船都是怎麼分配的?”
“貨源共享,誰家沒貨了,彆家借一點,互相幫助嘛。原來一艘船三天一次送貨,隻送一家,船老板給我抱怨過很多次了,這樣太浪費油,遇到不景氣的那一段時間,三箱貨他也要跑一趟,這就是資源的浪費啊,以後,咱們先統計好貨的數量,最大限度的把船裝滿,這樣幾家一船就把運費節約了大半不是?”
“原來貨少,船老板也會少收一些運費。”
“你算算,一艘船的運輸成本是多少,他就算少收,也不會比幾家一船均攤下來便宜吧。”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
“還有,要是以後商會有規模了,大家合資搞兩艘貨船,就不用彆家的船了。”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都笑了。運輸的重要性隻要乾這一行的都心知肚明,沒有運輸這一塊的把控能力等同於一潭死水。
田行健看氛圍上來了,繼續趁熱打鐵,“好了,現在我們民主投票,同意成立商會的都舉手,阿林計一下票。”
“怎麼還要計票的?不投票的要就地乾死嗎?”一個不服氣的聲音傳來。
“怎麼會呢?隻是以後運輸線屬於商會之後沒有投票的人自己想辦法吧。”
全場一片寂靜。
“投票吧。”田行健狡黠一笑舉起手來。
他一舉手,在座的過半數都舉手了,有幾個猶猶豫豫的舉手,還有幾個沒舉手的,阿林冷冷的喊了一聲:“豹子。”
豹子立刻走到其中一個沒舉手的人身後,被那人身後站著的馬仔攔住,豹子占了身高優勢,在氣勢上壓了對方一頭,隨即從後腰掏出一把手槍來快速的“哢嚓”上膛,立時全場沸騰。
“怎麼還帶噴子的?不興這個的哈!”
“那就重新投票吧。”田行健說道。
這一次一致投票通過。
“接下來需要大家投票選一位會長,還請各位寫在紙上,阿林唱票。”
“不用寫了,我選田老板!”座中一位大喊。
“田老板!”
“老田!”
“健哥!”
田行健滿意的點點頭,“承蒙大家抬愛了!副會長一職……”
“不用說了,小林老板!”那位又喊道。
“我投我老板。”阿林說道。
“對對對,投馮老板!”
於是副會長一職落在了阿大的肩上。
“這是協議,大家簽了吧。”田行健把一本三十頁的協議放在桌上,從左邊第一位開始順著簽字。
這場會議很快就結束了,各公司的人都離開了會議室,最後剩下田行健公司的兩位,阿大公司的四位。
“四位真是英雄少年。”田行健笑得十分滿足。
“今後還請田會長多關照了。”阿大說道。
“哪裡的話,互相關照才對。阿林來找我時,我還嫌他年紀小,是我短視了。”
“你最後不還是采納他的建議了嗎,你也是慧眼識人啊。”阿大也說起場麵話。
“哈哈,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隻是無從下手,還是你們年輕人有闖勁啊,以後咱們就是手足,誰少了誰都活不下去。”
會議室裡一片歡笑聲。
豹子摸摸後腰掛著的高仿手槍,剛才掏槍的時候喉嚨都在發顫,幸好不用他開口說話,不然肯定要暴露。他不知道阿林從哪裡搞來的這種東西,全鐵的,重量一點也不輸真槍,上膛時還有厚重的金屬聲,雖然他沒有摸過真槍,但是猜想也是這麼厚重。
一想到今後他們四人的生活有了著落,他已經在幻想阿慧穿著最時髦的婚紗站在禮堂裡衝著他笑的畫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