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工作單位就在市中心的福安寫字樓。家離得也不遠,在泊舟小區。”
“這麼巧?我在對麵的奇盛寫字樓,總共這麼遠的距離,怎麼從沒遇見過?”
“大概上帝是鐵了心要讓我們在今天遇見吧。”
我失笑,無法反駁啊。但還好,並不是鐵了心讓我們不再遇見。但這話我沒敢說出口,太露骨了,心思全赤裸裸地藏裡麵了,一聽就知道。
恰巧這時洛南的聲音從陽台傳來,我把泡好的茶遞給徐拾光,起身去了陽台。
洛南手上正拿著我練的毛筆字,嘴上驚呼,“上學的時候我就羨慕你的字,入社會了,你還找時間練,現在簡直是入木三分啊!”
我保持微笑,欣然接受,泡茶和寫字,算是我為數不多的愛好和特長。也不知道徐拾光喝不喝得慣我泡的茶。
洛南繼續查看,撿起一張紙,突然狐疑地看著我,我感到莫名其妙。她把手上的紙展開,我才看清,寫的是一個很大的“光”字。
忘了這茬了。
她指了指陽台上的一打紙,問我,“你說我能不能在這裡找到完完整整的徐拾光這三個字?”
我歎氣,“找吧。”
“聽你這語氣,怎麼,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隻是我從未對人提起過罷了。於是我回答她,
“有的。”
總之是瞞不下去了。
這下輪到她不說話了,應當是在消化吧?又或者是在偷偷笑話我硬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但當我回頭,才知道她沉默的真正原因。
七年前的我,害怕將心事袒露,所以把年少最真摯最珍貴的感情藏在最深處,恥於提起,更怕露出端倪。
七年後的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因為我終於知道這份感情的特殊意義,這應當成為被彆人羨慕的存在,而不是我的軟肋,更不是我自卑的理由。
但這並不代表,我能有勇氣說給徐拾光聽。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喝完那杯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我的身後,更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那一刻,我有些慌了神。
我不知道有人是否會像我一樣對年少情深的人一直惦記,更不確定這個人會不會是徐拾光。當年的我們,情竇初開,卻時機未到。現在的他,曆經風浪也閱人無數,他的過去我一無所知,而同學聚會上那句模棱兩可的話,究竟是真心,還是推脫的理由,如果是真心,那他所說的那個人,又有多大的幾率可能會是我呢?我通通不知道。
我們對視的那一分鐘裡,我想了許多,是選擇破罐破摔還是糊弄了事,我猶豫了很久。我差點就坦白了,我承認我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和僥幸,能夠和他在一起,也怕以後沒機會再見,但在我即將開口的那一刹那。他卻先說了話。
好像他總是比我快一步,這麼多年,依舊沒變。所以我現在不需要選擇了,因為選擇權在他手上,他可以選擇假裝沒聽到,也可以選擇戳破,毫無疑問,他選擇了後者。
他說,“我以為你是討厭我的。”
討厭麼,或許有一段時間吧。在我身陷人言的漩渦的時候,或許是的。當時司菟給我帶來了傷害,而我因此遷怒徐拾光,我曾一度認為他才是這一切事情的淵源,如果我喜歡的人不是他,或許也不必承受這麼多。以至於當他和我表明心意的時候,我選擇了拒絕,甚至惡語相向。從那以後,我就轉學了。
後來很久,當我想起我說過的那些話,我都會很後悔,當時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我,被唾沫打擊得一文不值的我,最終悲哀到隻能在他身上找存在感。以至於現在重逢,我都覺得如此卑劣不堪的我,不可能得到他長久的青睞。
但生活總是會給人驚喜的,處於黑暗裡的人也需要一束光照亮。
我緘默不言了很久,心裡卻在組織措辭。我想說,事實並非如此,我說的隻是氣話而已。我想說,我不可能討厭你,在我晦暗無光的日子裡,你是我苦苦支撐的動力,是我生命中,天賜的驚喜。我想說,我喜歡你,其實這也並非實話,其實我想告訴你,我愛你,但是卻怕嚇到你。最後,我把想說的一切全都拆吞入腹,我摸不準徐拾光的想法,我不敢多說一句話。我隻是告訴他,
“沒有,我不討厭你。”
“不討厭?那你喜歡我嗎?”
我感覺事情在朝我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可我卻被束縛住了,不知他所言是何意思。我想掙脫,反正這是一生隻有一次的機會。
所以我說,“徐拾光,從上學的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你,今年,是2023年,也是我喜歡你的第九年,九年了,徐拾光,已經不能說喜歡了,措辭嚴謹一點的話,我應該說,我愛你。”
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我感到如釋重負,也感受到了勇氣和力量,在支撐著我把話全都吐露出來。
“以前我不懂愛是什麼,也不想懂,但是現在我懂了,卻無法描述給你聽。我隻能說,愛是應對生活的咒語,是善良優秀的人應該得到的戰利品,是黑夜中數不清的思念,是在夢裡看見你時就忍不住開心,心甘情願地在夢境裡沉淪,是我的宣紙上落下的一筆一劃,組成的你的名字。”
“以前我猶豫得太多,總是會考慮我們的未來,卻根本沒有未來,現在我不想瞻前顧後了,我隻想要現在。徐拾光,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聽到了嗎?” 他不可能沒聽到,我隻是在催著他回答。
“聽到了,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我不僅聽到了,我還會把它們全都記住。不能說我們沒有緣分的,你在九年裡確定對我的感情,而我在這九年裡日日都會滋生對你的愛意,所以我們就算是扯平了,既然如此,今年的情人節,要不要一起過?”
“要!”
這一句話,我已經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