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這幾日不太安寧。

三月前蠻夷來犯，恰逢宋府謀逆滿門抄斬，主將一直空缺，為了安撫民心，皇帝給了隴西李氏父子十萬兵，三個月後，慘勝歸來。

由此，官兵經常遊蕩在街上，隻要是年輕力壯的男人都被抓去充兵。

花玉樓也因此生意淡了許久，流出的錢比流進的還多。

但今日老鴇突然大肆張羅，樓內與庭廊掛滿了各色的花燈，用上綢帶與之交錯。

以前掉漆的柱子也被重新刷了一遍，什麼仙人醉、百香酥，都一一被放在盤中。

紫黛持帕輕笑，“哎呦，今個是什麼日子，倒是要讓媽媽破費了~”

老鴇睨了她一眼，但笑意掩不住：“今晚有幾位貴客要來，你們把平日裡能說會道的本事拿出來，讓他們多買些貴酒，彆讓媽媽白疼你們！”

姑娘們笑著應了聲是，紛紛回房內試新發簪。

紫黛摟著妙玉，同她咬耳：“我聽聞朝內出了位新人物，不過是一介廷尉卻能在朝上讓大司馬失麵，今晚他必定是媽媽口中的貴客之一。”

妙玉看著她一臉得意的表情，“怎麼，你看上了。”

紫黛羞著臉，指尖戳了戳她的額頭，“想什麼呢！我是讓你把持一下機會，萬一把他伺候高興了，多喝了幾杯酒，那你贖身的錢不就有了。”

這幾年，朝內兩派分裂得厲害，再加上外敵來犯，整個大晉鬨得人心惶惶，唯恐天下大亂，若是蠻夷打進了中原，那麼她們遲早也要完蛋。

所以花玉樓內的姑娘們擠出一分一毫攢錢贖身，今晚就是個大好的機會。

妙玉輕笑一聲，“倒還挺為我著想，不過那人叫什麼名字？”

“沈昭，字離愁。”

*

隆冬之夜，寒氣森然。

洛陽下了好幾日的大雪，城兵們清掃出街上出現了數十具凍死的枯骨，不過他們並沒有害怕，反而是麻木地將枯骨運送到亂葬崗丟掉。

像是從未發生過。

名門世家這幾日大擺宴席，豬鴨牛羊如流水源源不斷往裡送，等宴席一散，那些肉已散發惡臭，丟在草叢裡引得一堆人哄搶。

樓內暖如初春，賓客如雲，笑聲與罵聲混雜，胭脂香味暈人。

“這幾位貴客請隨我上三樓雅間，是我們掌櫃特意為您騰出一間，保準各位在我們這兒吃好玩好！”

店小二滿臉堆笑，畢恭畢敬地迎接這幾位從朝廷裡來的官爺們。

平日裡來的都是些紈絝子弟或是富商老爺，哪裡想當官的也喜來。

他悄悄抹把汗，繼續油嘴滑舌。

為首之人打斷了他，“行了，聽說你們這兒的樂妓彈曲彈得不錯，挑幾個好的送上來就行。”

“唉唉唉！”等送到後，他麻溜地下樓去叫。

“吳兄看起來麵色不佳，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跟著他一旁的人開口道。

吳堂淩輕哼一聲：“前幾日舅舅從東海上運來的那批鹽不知怎麼的，突然被扣留，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現在要是給不出一個說法，我們全族上下全都得掉腦袋！”

他的目光看向身邊的人。

“所以沈昭，我在明處把官員那麼的關係疏通好，你在暗處從廷尉獄裡找個替死鬼，不然不僅是舅舅，三皇子那邊必然要落個下勢。”

沈昭不語，隻是將酒杯遞給他，“我聽聞花玉樓內有位樂妓，彈得一手好琵琶，芙蓉麵楊柳腰，如此美妙之人，在下倒是很想見一眼。”

吳堂淩不解，到底還是沒有問下去。

*

小二一路風風火火地衝下樓，叩了妙玉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