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夫人立刻瞪了羅蘭一眼:“讀書的時候不許談戀愛。”
艾比誇張的欸了一聲:“可是媽,爸不就是在我這個年紀追的你嗎?”
羅蘭夫人尷尬了一下,羅蘭放聲大笑:“是啊,可問題是我可是上了普林茨大學法律專業,你媽媽可是普林茨古語係第一,我倆可沒有耽誤正事啊。隻要你談戀愛不影響,那就隨你談,注意安全啊。”
聽到注意安全幾個字的時候羅蘭夫人又瞪了一眼羅蘭。
艾比歡呼了一下,然後興衝衝的跑去洗澡了。
羅蘭注意到了萊茵麵前的飯沒怎麼動:“還在為今天早上的事情煩惱嗎?”
萊茵其實上午就舒心了,但現在沒什麼合理的理由搪塞過去,隻能含糊其辭:“嗯,羅蘭叔叔我吃飽了。等下你們吃完我就把盤子洗了。”
羅蘭夫人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然後露出一副鼓勵的表情:“不要擔心,萊茵你會像艾比一樣收到情書的。”
萊茵尷尬了一下,他覺得羅蘭夫人可能誤會了什麼,隻能沉默的點點頭,然後做家務去了。
羅蘭夫人又咳嗽了倆聲,羅蘭趕緊帶她進了房間。
睡覺的時候到了。艾比擦了擦自己的頭,把沒烘乾的那點水給清理掉了。羅蘭為了他倆能好好睡覺,特定買了個雙層木架床。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萊茵一直是跟艾比擠在一起睡的,原因也很簡單,離開了艾比萊茵很容易做噩夢。所以出於無奈,羅蘭也隻能讓萊茵和艾比擠在一起。
艾比又掏出了那封情書,仰躺著看著那封情書:“真是漂亮的字啊。你說是不是啊萊茵?”
萊茵沉默的點點頭。艾比有點奇怪:“你今天好沉默啊萊茵?”
萊茵歪了歪腦袋:“我不知道,艾比,我也需要想明白一些事情?我得搞清楚。”
艾比好奇心大發:“什麼?快告訴我!”
萊茵歎了口氣:“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沒法描述。”他指了指胸口:“這裡空落落的。”
艾比把爪子搭在萊茵胸口,笑嘻嘻的看著他:“好點了沒?”
萊茵一把直接把艾比緊緊地攬在懷裡,差點沒給艾比勒死:“得這個程度才能好點。”
“鬆……鬆一下,要斷氣了!”艾比的爪墊輕輕地拍著萊茵的背,萊茵趕緊放開他,然後接著仰躺著看著頭頂的木製小床板。
然後他猛地起身,蹭蹭蹭地爬上去了。
艾比都看傻了:“你這是乾什麼?”
從上麵傳下來悶聲悶氣的聲音:“總不能你結婚了我還跟你睡一起吧?”
艾比想一下也有道理:“要不你先習慣習慣一個人睡?”
“嗯,晚安。”
“晚安。”
是的,沒有錯,艾比做噩夢了。他夢到了一個萊茵不斷拋棄他的夢,在夢裡他們形同末路,再也沒有和對方說過一句話。夢裡直接給艾比嚇醒了,艾比躡手躡腳的爬到了萊茵的被子裡,在感受到萊茵的溫暖後才緩緩地恢複平靜。
第二天一早,萊茵看到了被窩裡頭的艾比時有點愣神:“你怎麼跑上來了?”
艾比揉了揉眼睛,露出哭喪的表情:“做噩夢了,跟你睡一塊舒坦點。”
這下輪到萊茵樂了:“嘿。要不今天晚上再試試,總不能結婚了以後你還跑我被窩來求安穩吧?”
艾比歎了口氣,誇張的做了個手勢:“朱古力,沒有你的夜晚該怎麼辦啊!”
萊茵瞪他一眼:“朱莉葉好吧?《哈姆萊絲》第四幕第五節第三段。”
“是是是,富瑞登語課代表。”
就在這天的下午,萊茵拉書包的時候,也有一封信封掉了出來。萊茵和艾比麵麵相覷了一下,萊茵撿了起來,拆開來看了一下。凝重的看著艾比:“情書。”
艾比神色凝重地看回去:“不愧是我家的人,就是厲害。”
萊茵把信封封好塞了回去:“我去赴約,你趕緊去陪晴川同學吧。”
艾比突然心裡五味雜陳,有點心不在焉:“嗯,你加油。”
見麵的一瞬間,萊茵有點發愣,是個清秀的兔子,雄性。
萊茵有點愣神:“額?不好意思?你是克萊門汀同學?”
“是啊,萊茵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所以我鼓起勇氣想要和你說一聲。”
萊茵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決絕,他下意識想要回絕的話給咽了回去,反而做出了一個伸出手的動作:“願意和我去河邊散散步嗎?”
克萊門汀愣住了,他隻是在尋死前想要一個痛快的回絕,好了卻一樁願望。但對方既沒同意也沒回絕,這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萊茵牽著克萊門汀的胳膊,走到了他經常去和艾比散心的那條河,夕陽將河麵映照的波光粼粼。
“坐吧。”萊茵掃了掃地麵,給克萊門汀騰了塊位置。
克萊門汀坐了下來,雙爪環著自己的膝蓋。
“挺好的陽光,不錯的景色,真不錯的天氣不是嗎?對於這個鎮子放晴是很少見的。”萊茵看著天空那輪溫暖的夕陽。
“是啊。”克萊門汀有些神情恍惚。
“所以不值得在今天尋死不是嗎?”萊茵刺入靈魂的眼神讓克萊門汀一陣愣神。
淚水一瞬間就溢了出來,克萊門汀開始放聲痛哭:“所以那幫人為什麼要欺負我?為什麼!就是因為我向他們裡麵的一個人表過白嗎?我沒傷害他啊!我喜歡雄性有什麼錯!說我惡心,說我是變態,說我是臟東西。他……他打我打的是最凶的……嗚嗚”
萊茵輕輕地攬過來克萊門汀的頭,讓他在肩膀上哭個夠本。
“是啊,是啊,隻是你沒碰到對的那個人罷了。我爸爸打人打的最狠的那天我也想過一了百了。”萊茵眼睛細眯著,仿佛在閱覽從前。
“但是我交到了艾比這個朋友,從那天起我就有活著的盼頭了,跟他呆在一起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想說的是,克萊門汀,你沒碰到一個足夠好的人,不能讓彆人就這麼擊垮你。”
克萊門汀的抽泣聲逐漸停止了,萊茵拿出隨身攜帶的帕子,嗯對,艾比給的。擦了擦克萊門汀的眼淚。
“有考慮過轉學嗎?”萊茵認真的問道。
克萊門汀深吸一口氣,看向河流的儘頭:“是啊,我想我可以問問爸爸能不能讓我轉學,謝謝你,萊茵。我覺得我今天遇上了那個足夠好的人,我可以追你嗎?”
萊茵拍了拍克萊門汀的頭:“好了,回去吧,我不是你能托付的那個人。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畢竟我連父親把母親砍死這種事都碰上了都還活得好好的,沒什麼事情過不去的,你說是不是?”
克萊門汀突然感覺到了,這個西伯利亞平原狼身上所難以察覺的堅韌。
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晚了。萊茵一進門就被艾比攥住了胳膊。
“怎麼樣!答應了嗎?對方是誰?”艾比一連串問題像連珠炮一樣打在了萊茵身上。
羅蘭和羅蘭夫人的眼神就像一台切割機一樣想要把萊茵切開。
萊茵無奈的笑了笑:“沒有,那個獸人隻是想自殺,問問我意見隻是為了被拒絕,我花了點時間安穩住人家。”
艾比長舒了一口氣,本來今天下午的心不在焉,甚至還被晴川懷疑發燒的艾比突然就有精神了。
“快快快,今天晚上是我做的菜,趕緊試試,本來給你做了大餐還想犒勞你找到戀愛對象了呢!”艾比又變得興高采烈了起來。
羅蘭夫人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雖然她是病著,但是她眼睛還不昏。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萊茵夾了一筷子菜,齁鹹,很明顯的鹽放過頭了。
萊茵皺了下眉頭,又夾了一筷子雞肉,加了糖和鹽,怪味。
艾比閃亮著眼睛看著萊茵:“怎麼樣,好不好吃?”
萊茵沉思了一下:“亨利殿下,到底是怎樣的歹徒,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羅蘭笑嗬嗬的接上了:“《喪鐘的鳴唱》,第四幕第三節第一段。”
艾比慘嚎一聲:“媽!你看看這倆個人,怎麼回事啊!我可是好心好意給他們做飯吃啊!”
一家人久違的笑了。萊茵呼嚕了下艾比的頭毛:“不過,做久了說不定比我做的要好吃,你得加油。”
艾比昂起下巴:“那是,天才的艾比沒有什麼是搞不定的!你就瞧好吧!”
羅蘭夫人在吃完以後突然喊了一聲:“萊茵,等下你和我出去散散步可以嗎?”
羅蘭疑惑的看著溫莎,平日裡動都不愛動的夫人怎麼今天突然想出去散散步?
羅蘭夫人給了一個你彆管的眼神給羅蘭,羅蘭隻得縮了縮頭。
今天沒有星星,依舊是灰蒙蒙的。羅蘭夫人和萊茵漫步在周圍的花叢道中。
“萊茵,從你拿捏用詞來看,那個人,是個男孩子吧?”羅蘭夫人突然發問,萊茵愣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是的,溫莎阿姨,他確實是個男孩子。”
羅蘭夫人點點頭:“這個世界還沒有那麼開放,明白嗎?”
萊茵逐漸有點明白羅蘭夫人的用意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果你現在聽不懂,沒關係,我隻是想告訴你。這種愛放不上台麵,所以克萊門汀蒙受了暴力,蒙受了挫折,他會受到異見者的鄙視,甚至是歧視。這個國家還沒到那麼自由的時候。”
羅蘭夫人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她的目光直刺天空厚重的帷幕:“所以,不要走入那不該踏入的禁區,那隻會被無上的父所誅殺。”
“《聖言錄》……課本的第一篇課文。”
羅蘭夫人點點頭:“正是,你非常聰明,萊茵。我言儘於此。”
又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艾比看著萊茵一臉沉默的走進來。左邊眉毛抬了起來:“萊茵?你這怎麼看起來表情這麼嚴肅?”
萊茵徑直地爬上上麵的床,悶聲悶氣的聲音從上麵傳來:“嗯,沒什麼。”
艾比的小腦袋露出來半截:“什麼叫沒什麼?我媽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萊茵幽幽的歎了口氣:“艾比,你會用簽字筆在錢上寫字嗎?”
艾比樂了:“不會啊,這是違法的。”
“我會,但我不這麼做的原因不是因為違法,不是因為世俗。而是我在意那張錢不要受到損傷。”
艾比一腦門子的問號:“你這說的是什麼玩意?說點我能聽懂的好吧?”
萊茵隻是背過了身,不一會兒一陣平靜的呼吸聲就飄了下來。
艾比氣的跳腳,往床上一躺。但那個夢又來了,甚至這一次變本加厲了起來,他甚至夢到了晴川脖子上接了個萊茵的頭。他齜牙咧嘴了好一陣子,氣呼呼的躲進了萊茵的被窩。
羅蘭敏銳的察覺到了溫莎還沒睡著,他打開了燈,揉了揉眼睛:“我說溫莎啊,你怎麼今天睡不著啊?”
溫莎無奈的笑了笑:“羅蘭,我覺得我挺過分的,我的畢業論文提交的就是論愛在不同物種不同性彆的表現,但我卻違背了我的理論,所以我感到歉疚。”
羅蘭也是一腦門子問號:“夫人?你的小腦袋瓜子在想什麼?”
溫莎夫人認命般的合上眼睛:“算了,孩子他爸,從你進法律係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那點僅存不多的浪漫就全部丟了。”
“嘿,你這叫什麼事,不許歧視我們學法律的。”
厚重的烏雲籠罩在小鎮的上空,像是在孕育著某種不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