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軒早做好了準備,單等著許庭禮的拍案大怒,卻不料他的涵養是極好,除了陰鬱的臉由餅臉狀幻化成的馬形,其餘都還算正常。
也就這麼一忽兒的功夫,許庭禮的臉又放了晴:“賢侄是留過洋的,頗有些洋作派,對女方的出生門楣就一點都不著意,初識男女之情的毛頭小子,自然是一頭栽進情網裡拔不出來的,這些個我這個過來人都能理解,隻是令尊那能否說的過去,隻怕他說的過,你那大家出身的母親也是不會答應的,嘗不聞,百行孝為先,不是伯父倚老賣老,年輕人做事還是要多慮著點才好,莫要弄的家裡唱一出大鬨天宮的全武行,就沒意思了。”許庭禮自認這番話帶著調侃的意思,雖沒明勸,也是暗裡遞了話過去的。
趙靜軒想都沒想直接就回了過去:“有勞伯父費心,不過家嚴家慈都是開明通達之人,對我的婚事完全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勢,若沒有他們的意思,侄兒也不會這麼恣意妄為,把高堂都拋在腦後。”
許庭秋沒料到靜軒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隔著麵子,也不好明說雲娘已被自己看中,鳳姑在一旁想說什麼,被許庭秋使了眼色,將話吞了回去,他卻不知,鳳姑早將雲娘的事告知了靜軒,倒是坐一旁愁腸百結起來,和一個晚輩爭起女人來,若傳出去,自己的這副派勢就要被削弱不少,必會成為這清水鎮上的一大笑話,向來隻有自己笑話彆人的份,哪來彆人笑話自己的事。
桌上已聽不到觥籌交錯的聲音,極細微的呼吸聲時有起伏,這樣的光景約摸能有盞茶的功夫,靜軒穩坐釣魚台,用不著拿話去勾著對方,這樣的事不過是閒聊時議起的,哪裡用的著許庭秋來管東管西。
“閒侄,其實我倒有個上佳的人選,和令尊以前也共過事,祖居清水鎮,和你們家稱的上門當戶對,就是那家的女兒也是個絕色的,絕不會辱沒了賢侄,且知書達禮,還在鎮上的女校讀書,真是太相配不過了,賢侄可有興趣一見。”許庭秋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一戶人家的女兒,原來隻是閒談,卻扯出這麼個閒篇出來,弄的自己灰頭土臉不好收場。
“伯父,侄兒雖說是受的洋派教育,但骨子裡仍是華夏男兒的風骨,秉承著炎黃的血脈,尤對國對情自是抱著從一而終的傳統觀念,我即是選中了心儀之人,斷不能有中途,改弦易轍這樣的念頭萌生,對自己的感情都三心二意的人,就是日後為人處事也必被人所不恥的。”靜軒抱定了主意,要與許庭秋周旋到底。
“這說的什麼話,咱們這些世家子弟,不過是和這些青樓女子逢場作戲,哪裡還當真娶回家做太太的供著,這傳出去才是大笑話呢。”許庭秋聽了趙靜軒的謬論氣的吹胡子瞪眼,這是從哪裡得來的時髦思想,還把個窯。姐當了真,可真真是貽笑大方。
“哦,聽許伯父這番話,小侄心中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這半天的圈子,總算是繞過來了。
“什麼事,旦說無妨。”一旁的丫環早就將香茗奉了上來,許庭秋才剛吃了些油膩的食物,這會借著這茶消消食,翹著尾指,悠哉遊哉的輕吹了吹茶盅內的茶水。
“許伯父必是不把這青樓女子當回事,也不會贖了他們回家去當太太供著,您才剛說的是不是這麼個理,是不是已經做了表率,讓小侄看到了您的高節之處,必不願與這些下。賤女子同流合汙。”靜軒這些話,深怕讓老奸巨滑的許庭秋想起什麼,說的時候心裡沒底,怕他話鋒一轉,折回原話,殊不料,許庭秋被他的話激了一腔義正之氣,想都沒想,張口就回。
“那是當然,我們這樣的人家,豈會做出這等不顧顏麵的事,青樓女子如何能進的家門,這是要辱沒祖宗的,就是娶二房,娶小妾,也斷不好把這樣的人娶回家的,何況我還是堂堂一鎮之警署局長,體麵何存?體麵何存?”
“那您不如把雲娘送給小侄如何,小侄定謹記大恩,銘感肺腑。”靜軒未等許庭秋高調落地,趕緊送了句話出去,許庭秋正慷慨激昂,被突然冒出的話把舌頭給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