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元宵節那天的燈照的清水鎮如……(2 / 2)

月灑鏡泊湖 花非畫 3030 字 10個月前

清煙正想說什麼,被楚墨言擺了擺手,隻得又縮了回去,楚墨言踏進自己的房間,房內家俱儘數被毀,牆上到處是黑糊糊的焦痕,這場火不知燒了多久,屋內所有物品均被燒光,楚墨言搬開倒塌下來的物件,朝裡屋走去,腳下一路煙塵,直入鼻腔,楚墨言不時用手揮撣,仍是被嗆的咳嗽不止。

裡間屋內漆黑一片,隻有淡淡的月光散在焦黑的地麵,煙塵味更重,倒在一旁的衣箱敞著,內裡的衣服大多燒儘,隻剩些布片零碎的在煙灰中冒出些色來,楚墨言摸著衣箱表情呆滯,這是當年愛妻嫁入楚家時的嫁妝之一,鎖片上的蓮花圖案在天長日久的開啟中磨的鋥亮,此刻卻被烤炙的嚇人的燙。衣箱是樟木做的,既結實又防蟲蟻,這許多年下來,一直未曾換過,如同楚墨言對愛妻的愛始終如一,就算家中妾室成群,也不過是因愛妻膝下始終無子,隻得清煙一女,才不得不娶了過來傳宗接代的。舉凡家中一應事情均由愛妻一人打理,上下人等不敢越雷池半步,既敬她又讚她,家中地位更甚於楚墨言一籌。跨過衣箱,看著那張花梨木大床的黑乎乎的坍了半邊身子,另半邊被什麼撐著,未全倒塌,楚墨言用力搬開床架,借著月光赫然看見穿著紫色棉袍的老妻下半身焦糊,上半身被熏的麵目全非,側臥床下,一探鼻息,已死去多時。

楚墨言將發妻拖出床外,緊緊摟抱懷中癱坐在還有些許熱氣的地麵,老淚縱橫,一寸寸的撫摸她焦枯的身子,理了理她發際兩邊的青絲,妻雖年過半百,依舊一頭墨發,不見一根銀絲,這頭青絲是楚墨言愛不釋手的至寶,他常在房中替妻子梳理頭發,梳著梳著還練就了一手好手藝,妻子的發式全由他一人打理,無論是彩雲飛月髻或是喜鵲登梅枝,均出自他手,兩人相敬如賓,即使年逾半百,也不失閨房之樂,也怪不得家中妾室心悲戚而不敢言。

楚墨言自懷中掏出一方白巾,將愛妻臉上的黑灰一一擦淨,又去擦拭她的雙手,卻發現愛妻右手緊握,有根鏈子自手縫處落了下來,掰了好半天,才將發妻手指掰開,一個銀殼大八件懷表露了出來,白色琺琅表盤,裝配鎦金雕刻花紋的機芯,銀質表鏈上還掛著顆煙灰色盤扣,象是從衣服上硬扯下來的。楚墨言隻覺這件東西看著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看著懷中愛妻,悲從中來,嗓子象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一個字。

屋外的清煙幾人總不見爹從房內出來,不免焦慮起來,幾人提著防風燈,借著微弱的燈光從客廳向內室尋了過來。清雲提著燈正照見坐在地上的爹,悲慟欲絕嗚咽的低泣著,顫動的身體一下仿佛老了十來歲,完全佝僂了下去。

“爹。”清煙從一邊衝了過去,看見楚墨言懷中的屍體,驚詫的問道:“爹,你抱著誰,你抱著是誰?”

楚墨言一下從夢境中被叫醒,隻是一味搖頭掉淚,清煙顫聲問道:“不是娘對不對。”

清風從後麵抱住搖搖欲墜的清煙,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隻有任她在自己懷中掙紮,卻不放手。

“煙兒,是你娘。”楚墨言的聲音象是從地低下悶了出來,艱澀的幾乎聽不清楚,可清煙卻聽的萬分清晰,她猛的甩開身後三哥的雙臂,象發了瘋的獅子,撲了上去,死死抱住母親,再也不肯放開。

楚墨言又攬著清煙,兩人抱頭痛哭。

從此後再也不能在娘的膝下承歡了,再也聽不見母親溫柔的親喚:煙兒,女兒家走路也沒個正樣,這以後到了婆家可要被彆人落口舌的;煙兒,娘讓你繡的花樣你怎麼給扔了,以後沒了娘在身邊,看誰幫你繡;煙兒,不要貪涼,女兒家吃太多冷東西,當心月信時肚子疼。

“娘。”清煙壓著的嗓子終於用儘全力的喊了一聲,跟著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快把煙兒抱回房中。”楚墨言看著麵如金紙的清煙,急喚了一旁站著的三個兒子,愛妻已亡,愛女萬萬不能再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