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張紹南發來的短信內容適時浮現在腦海裡,張慨言的心忽然像是被飛鏢釘出幾個小洞的靶子,隱隱作痛。
像柴笑這樣卓越的男孩子從來就不缺人喜歡,張慨言心裡對此非常清楚,甚至當自己也成了臆想中的眾多追求者之一時,也沒有全然的把握能把對方撩到手。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如何動心喜歡上柴笑的,他隻知道一旦認定了這個人就不會放手。
想了想,他決定開口,聲音在寂然的周遭有些突兀。
“我這樣問你可能很冒昧。張紹南跟我說,你有個喜歡的學長,是話劇社社長嗎?”
柴笑放在水流下的手略微頓了一下,片刻後抬起頭看他,“喜歡的學長?你說黎羽白?”
“是。”
柴笑頓時覺得好笑,“這麼會腦補,果然是隻有張紹南才能想到的。”
張慨言解釋道:“他沒有惡意,隻是覺得你有些反常。”
柴笑更覺得好笑,“你們不是關係不好嗎,你連他覺得我反常都知道。”
語畢,柴笑收回視線,手掌接捧水撲了把臉,冰涼的觸感讓他真正醒了過來。
他用手背擦了下臉上不斷滾落的水珠,雙手撐在水池邊,看向鏡子問:“他說我哪裡反常?”
張慨言:“平時什麼牽絆都沒有的你,最近卻對話劇社團特彆上心。”
柴笑聽過自嘲似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們關係不好,原來我想錯了,他什麼都跟你說。”說著關上水、轉身去拿掛在身後的紙抽。
張慨言的目光追隨著那抹淡漠的身形緩緩移動,“抱歉,我沒想探聽你的隱私。”
晶瑩的水珠從臉上悄無聲息滑落,帶走僅剩的一點溫存。柴笑掌心捧著一張很脆的麵紙,將臉輕輕埋進去,幽幽歎了口氣。
那是一種不想再深究的無奈。
“不想探聽就不要再問,就算是我感謝您萍水相逢的關心。關於黎羽白和最近的反常行為,我回去之後會跟張紹南說明白的。”
他用紙巾擦乾臉上和手上的水跡,仔細把紙扔進垃圾桶裡,邁開步子準備回包房。
張慨言略顯擔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如果醉酒不舒服可以先回去。”
在他的注視下,柴笑駐足,緩緩轉身。
他額前的劉海被水暈濕,鬢角的碎發服服帖帖黏在皮膚上,清秀的眉睫帶著點水汽,遠遠看去十分漂亮,有種並非性感卻難以言說的誘惑。
如果不是張慨言有出色的自製力,但凡換一個愛慕者,柴笑可能早就被扣在牆上,被迫迎接放情縱欲。
柴笑很顯然沒有意識到危險,遠遠地看向他,溫和又倔強地回答:“謝謝您的關心,不過一杯啤酒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慨言看著他烏黑的眼睛,宛如透過幽深的瞳孔看到他骨子裡的倔強。
他會欣賞、會心軟、會敬畏,會驚慌,卻唯獨不會輕易低頭。
張慨言怔然著目送他轉身離去,心不可抑製地悸動起來。
該怎麼辦?
他太喜歡這個人了。
喜歡這種感情很奇妙,它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又在發榮滋長中愈陷愈深——
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手機響起一聲短促的提示音,張慨言看了眼手機,是張紹南發來的信息。
[進展如何?]
他盯著簡短的四個字看了一會,沒有回複,把手機塞回褲兜裡。
一名女服務員恰巧從他右手邊某個房間退出來,張慨言向她抬手示意。
“您好。”服務員快步走過來,微笑著問:“您需要些什麼?”
“211包房,10杯鮮榨葡萄汁。”
“好的,您稍等。”
張慨言聽說在醉酒的時候喝一點葡萄汁人會舒服一些。
既然他中意的人如此執拗,他隻能用這種一視同仁的辦法來表達自己的情有獨鐘。
葡萄汁被送進包房的時候,一桌子人不免覺得驚訝。張慨言解釋說這家飯店鮮榨果汁比較有名,而且喝酒傷身還是喝果汁比較健康,義正言辭地把他的真實目的糊弄過去了。
同學們紛紛感謝這位讚助商大佬的慷慨大方,各自拿了果汁喝起來。柴笑卻覺得這種大方來得恰不逢時,狐疑地看過去,隻見那人一手握著杯,視線正隔著整張桌子向他投過來。
他那俊朗的臉上掛著微笑,小臂置於桌麵,妥帖的襯衫清晰地勾勒出肩臂處勻稱結實的肌肉線條。
當彼此的目光在中途迎麵相撞,他拿著杯子的手略微往上抬了一下——
Cheers
柴笑想也沒想把頭彆過去,胸口有種前所未有的鬱悶和慌亂,這種感覺全部來源於對對方行徑的無所適從。
在此之前,他的生命裡從未出現過像張慨言這樣讓他覺得渾身都是危險信號的男人,他甚至覺得對方像是一隻狩獵的野獸,正瘋狂地追逐,而他沒有辦法甩開。
柴笑有些頭痛地呼出一口氣,麵前的果汁正散發出誘人的甜蜜香氣。
儘管猶豫,但他還是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小口。
果汁濃厚細膩,清香爽冽。
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