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笑喝了口剛接的熱水,暖氣自身體由內而外擴散,這才感覺活了過來。
他來到書桌前拉開座椅,準備把因為打工欠下的統計學作業寫完,淡淡地隨口一說:“那你慢慢看吧。”
“來來來,搭個伴,陪兄弟一起看。”張紹南十分熱情地把一隻手臂向後伸展開,手掌向柴笑坐著的位置胡亂一抓,不出意外地抓了個空。
“不看。”柴笑平靜地翻開書,感覺這幾天學的知識點因為打工都快忘光了。
此時小短片裡的劇情正演到高潮,影片裡的兩個人舉止親密,愛昵無比。
柴笑正落筆答題,背後時不時傳來張紹南不忍直視的陣陣驚呼,又是“臥槽!”又是“快住手!”之類的,聽得柴笑心裡像燎了把乾草似的亂成一團。
他扭過頭,向他的好室友友善地提出意見,“你看歸看,能不能保持安靜?”
也許是天作孽吧,他的視線越過張紹南的背影正巧落在平板裡播放的電視劇上。
屏幕裡一對男男情侶在床上並肩坐著,雙方不時含情脈脈地對視。
身材略高大些的男人凝視著對方,瀲灩目光微動,一隻手慢慢地撫上對方臉頰,攝像頭此時給了他散發雄性荷爾蒙的臉三秒鐘的特寫——滿目柔情、盈盈笑意、安穩沉著。
柴笑在看到演員的第一眼就感覺他身上那沉穩而溫柔的感覺仿佛就是從張慨言身上複製粘貼來的,連同一雙幽邃的眼睛和沉穩獨特的魅力一起,妥帖地拚湊成了張慨言2號。
柴笑甚至被這股不可思議的魅力深深吸引,恍惚地以為自己正和張慨言相對而視。
他原本覺得自己無愧於心,對張慨言並沒有什麼其他想法,但眼神落到短片裡的瞬間,隱晦的情愫卻不受控製地流露出來。
雖然隻是看畫麵,柴笑仿佛能感覺到張慨言的結實而滾熱的身體正向他緩緩壓過來,沉穩氣息滾燙著噴灑在臉上。
柴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麼魔,有一瞬間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認為電視劇裡那片性感的嘴唇一定很適合接吻。
停止!
心裡有個聲音驟然響起,腦海中緊繃的弦啪地斷開,柴笑猛地閉上眼睛找回遺失的理智,將不可描述的畫麵從腦海中儘數刪除。
他在想什麼?
一定是溫度的驟然變化讓他的腦筋不太清楚,否則他怎麼會想到兩個男人…尤其對方還是張慨言,這怎麼可能。
大腦自動篩選出一個最令人滿意的回答,他欺騙性地這樣安慰著自己。
張紹南絲毫未注意到柴笑的失常,依然無精打采地盯著屏幕,冷不防地問了一句,“哎,你覺得這一對的結局會怎麼樣?”
柴笑勉強壓抑住過速的心跳,緩緩鬆了口氣,把頭調轉回來,對著攤開的書本冷冷地說,“不知道,我又不是編劇。”
“那你覺得他倆登對嗎?”張紹南接著問。
登對嗎?
柴笑微怔,大腦再次陷入沉思。
影片裡的兩個男人坐在寬闊柔軟的白色大床上,同樣的黑發,同樣光著腳,同樣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一個沉穩,一個清爽。
肉眼可見的體型差,身高差了半個頭,年紀大概也有一定差距,這點從各自的眼神和外表就能看得出來。
可即便如此,當他們肩並著肩倚靠在一起時,那份溫柔和繾綣令世上最明豔的花朵都黯然失色。
他們聯結的身影被窗外明媚的光照耀、包圍、融為一體。
和煦清風掀起白色窗紗,輕柔的紗簾遮住了兩具相互交纏的身影,可親昵的樣貌卻透過起伏的輕紗若隱若現。
他們相互凝視、耳鬢廝磨、許下終生守候的誓言。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流轉,唇邊的吻隨著情意輾轉纏綿,無名指處戴著戒指的兩隻手十指緊扣,鏡頭恰好就在這裡定格。
毫無疑問,他們很般配,甚至很幸福。
那麼,他和張慨言呢?
當他們並肩而立的時候,在外看來又是怎樣一種感覺呢?像他們一樣嗎?
身後許久沒有響應,張紹南回過頭,發現他正垂著頭沉思,直接抬手用拳頭捅了他後背一下,“哎,問你話呢!”
猝然的疼痛喚醒沉思的意識,柴笑深深吐了口氣,無謂地說:“不知道。”
腦袋很亂,他漫無目的地翻了幾下書,手明明握著筆卻不知道該寫什麼。過了一會忽然微揚起嘴角,輕聲說:“不過看著……挺好的。”
“啊?!”張慨言聞言大吃一驚,臉好像都被嚇綠了。
臥槽?!
挺好的?!
一道閃電自上而下劈在張紹南身上,他的大腦乃至靈魂頃刻間醍醐灌頂。
緊接著,他的五官像漂移般揪在一起,弓著腰急促而痛苦地說:“唉呦,我…我肚子疼,去個廁所!”手心裡藏了部手機,他把手心捂在肚子上,快速衝進獨立衛浴間,鎖上門。
臥槽臥槽臥槽——
心臟激動得怦怦亂跳,他控製著微微發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拚命敲著字。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